会继续往北进攻,套虏既然真的要放弃黄河以南了,那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重新搜套、在黄河南面站稳脚跟、趁机一举击溃套虏主力,都要在这个冬天进行。
西三边和太原全部边军、大同留守边军虽然早就做好准备,但冬日作战、深入数百里,最关键的仍旧是后勤。
至于全力准备军粮会不会引起陕西、山西粮价上涨,那是杨慎、是两省总督该操心的了。
他要向皇帝通告最新的情况,提出自己的要求。
传令兵从镇远关一路往南,然后一部分再一路往东、转向东北。
每到一处,是很明确的命令:套虏要北逃了,复套功成与否,在此一举。
全线出击!
在边墙内外反复横跳了几个月的延绥边军,其实并不愿意在寒冬腊月出击。
长久以来,北虏给到明军的心理压力还是存在的。如今他们都知道,宣府、蓟州北面也在打,他们虽然不担忧兵饷,但担忧粮食,担忧冬衣。
但将领们不管这么多。
“憋了几个月,这回能大杀一场了!鞑子已经胆怯,你们怕什么?”榆林卫指挥双眼猩红,“督台明令,他会从镇远关出发,直扑磴口,断鞑子北渡之路!督台的本事,你们没见识过,老子见识过!老子打也打不过他,算也算不过他!督台说了这回能复套,就是能复套!打完这一仗,将来都太平了!河套良田,人人都有!”
朱麒那边,他已经对朱厚熜说过,明年春天御驾进一步往北推时,河套必有捷报。
现在他还没收到唐顺之的传信和判断,但他面前,已经有了一支从整个太原镇、大同留守将卒中选出来的纯粹骑兵——得俞大猷、李全礼那边的缴获之助,足有四千余骑。
但因为皇帝曾驻跸太原,给了唐顺之这个宁甘边区总督统帅复套事的权限,延绥那边收到的情报是及时送到了偏头关的。
唐顺之能统一调度朱麒这边,而朱麒这边可以暂代俞大猷这个大同总兵、节制大同留守将卒。
“鞑子要渡河了!成败在此一举,传令杀虎口,我偏头关方向往北直扑东胜,杀虎口和土城务必清剿玉林、镇虏、云川、云内,截住土城到官山一线!”
阴山北面已经下起了雪,严春生刚刚收到他七个部下带来的消息。一路上,折了三人。
他还不知道衮必里克当真放弃了黄河以南,但没所谓。
“老子多的话不讲,阴山南面更暖和一些!”严春生咬着牙,“夺下的鞑子部族妇孺,都归伱们朵颜部这个分支。你们已经习惯了在草原的,也拼一拼。将来大明再设一省,你们都是功臣!”
特战营重新补给的军资,不足以支撑持续的高强度作战。
所以严春生再次叮嘱了起来:“不要把鸟铳和虎蹲炮用好了,就忘了弓马!现在,我们的身份是鞑子部族。
在磴口西北面的荒漠之中,张经率部行军。
优中选优的这三千精兵,当日从贺兰山西面的寨堡消失后,就只有一个方向。
他们要到达河道密布的后套西面,从这个方向围堵套虏。
这个冬天,尽管他们携带了最多的干粮,却注定只能以战养战。
“不要节省,吃饱,睡好!”
沙漠里,白天还好,但晚上又会更冷一些。
这支部队,为了隐秘考虑,除了永不放松警惕的侦查,还要昼伏夜行。
好在这里毕竟是沙漠,一路上尚未遇到套虏的部族或者哨骑。
绕了一圈,他们现在已经接近后套,快走出沙漠了。
“出了这荒漠,一路杀过去,小部族悉数灭杀了,牛羊、马匹,都会有!”张经鼓励着已经显得疲惫的兵卒,“只要截断了后套西面,便是不世之功!深入敌后的不只我们,还有一箭毙了博迪的镇安伯!”
此时此刻,朱厚熜的御驾刚刚离开大同,进入到宣府的范围。
他重新回到了虞台岭的南面,曾经呆了不短时间的宣府就在他的东南面。
但这回,他将径直从张家口离开。
三天后,他来到了张家口,面前就是大明边墙。
唐顺之的奏疏急递到此,朱厚熜看完之后就说道:“套虏交给应德,起驾,出塞!”
哪怕朱祁镇也只是到了宣府,他后来是以“留学生”的身份出边墙的。
宣德三年以后,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一百又三年,大明再次有了一个以天子身份出塞的皇帝。
御驾的队列里,既有大明三辰旗,也有象征着皇帝本人在此的龙尾日月旗各一面,都是青质、黄栏、赤火焰角、中绘日月。
遥远的东南方,宣府城西的那座碑还在,皇帝射的箭还在。
“立此碑,将刻此战捐躯将士姓名。留此箭,待蒙元不再有汗庭之日除之。”
嘉靖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朱厚熜选了这样一个日子行驾至此。
并不为了工整,只为了表明决心,让后世能更方便地记住这个日子。
这一天,大明再次北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