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摩朕的意思,是怎么就事论事。”朱厚熜淡淡说道,“如今不比朕刚登基时,你们有的是先进御书房锻炼,有的是先在地方任官过再来朕跟前熟悉朕的性格、原则。但无一例外,在朕御书房呆过的,都是朕看重的。戒骄戒躁,提高觉悟,用心积累,他日总有所成。”
御书房新任小透明眼神激动地看着皇帝:我也是被看重的吗?
徐阶是探郎,是首席;高拱虽然比自己晚一科,但是伴驾北征,是他去了。
只有自己,虽是嘉靖八年进士,却是先在户部观政、又做个小主事,最近才被点到御书房来。
而皇帝给了他们一些激励之后,竟然直接对他说道:“伯华,陪朕到中庭下下象棋,散散郁气。”
可见皇帝还是心情不好的。
李开先看了看徐阶和高拱,只得跟着皇帝往养心殿这御书房与后面寝殿之间的中庭走去。
“你那当头用炮能惊众,夹肋藏车可突围,朕约摸是领悟了一些,今日再教教朕怎么用卒。”
“……是。”李开先一边摆放棋子,一边说道,“依臣之所得,这用卒当先。彼敌为其阻碍,我师借以遮拦。行行不断,着着求先。纵仇越复,恤弱邢迁。昏中见日,火星生莲。出能破扃,入可斩关。禁子若泰山之压,成家如磐石之安。”
“……边下边说,你慢一点。”
李开先心头微叹:我被点来御书房,莫不是因为平日里下象棋的名声传过来了,陛下只是想找个棋搭子?
在京城做了五年官,李开先的政绩名声不怎么样,倒是隐隐有象棋下遍京城无敌手之势。
但象棋也只是他的爱好之一,他还好戏曲,好藏书,好交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到了御书房,他的任务并不重,皇帝也不向他咨询什么、请教什么。吩咐他的,聊得多的,反倒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李开先私心里觉得,御书房伴读学士,多少人想来啊。而自己的名声,多半在这些方面。若要不客气地说一句,那是不务正业、本职工作不做好,玩心重。
莫非陛下当真就是找自己来陪玩的?
下完了两局棋,皇帝果然开了口:“听说你的古琴弹得不错,试奏一曲?”
“……陛下,这不妥吧?臣那只是自娱自乐……”
朱厚熜笑呵呵地看着他:“你不是自号中麓放客吗?到御书房几个月了,每日里倒是拘谨得很,没有在户部那么自在?”
李开先心里一突,离座弯腰:“臣虽没有一心公务,但不敢误事。臣自知官声有些不堪,还请陛下治罪。”
“你若有罪,朕为何要点你到御书房?坐。”朱厚熜指了指对面,“奏一曲试试,朕不是要你抚琴媚上,此事关乎朕一直考虑的国计。”
李开先呆了呆:国计?
话说到这份上,倒是不能拒绝了。
而黄锦果然找来了一张古琴。
养心殿中庭里响起了悠扬的琴声,朱厚熜闭上了眼睛慢慢听着。
南面的御书房里,徐阶和高拱面面相觑:陛下心里的郁气,竟要用琴音调理了。难道是本来就因为大臣们猜度皇帝对于东宫开府建衙的态度而不高兴,李开先又不懂得装装糊涂让皇帝下赢?
都是御书房的同事,李开先的棋艺,他们当然是很清楚的。
就凭皇帝最近才开始的对于象棋的兴趣,李开先让陛下两个马两个炮都能赢。
中庭那边,朱厚熜等他弹完了,这才先喝着茶:“阳春白雪,这不是你平日里喜欢散曲吧?”
“……臣惭愧。”李开先很尴尬,自己这点小爱好,陛下都知道。
朱厚熜笑了起来:“青楼酒肆,士子和百姓都喜欢的,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朕能在《明报》上御批刊载三国,难道在伯华眼中,朕会因此不喜?”
李开先心头一动:“陛下说此事关乎国计,莫非……与臣平日里喜好的这些事有关?”
朱厚熜点了点头:“王慎中去了明报行,他也在御书房呆过。几年来,三国刊载完了,又选了些其他的话本来刊载。市井之间,不论士子还是普通百姓,平日里看《明报》,这些话本小说,倒是谁也不会漏看。”
“……臣明白了。原来陛下点臣进御书房,正是为这《明报》。”
林希元从明报行转任河套边区正三品实官,王慎中前去接任。看来,这也是自己后面的路径。
“不,你不明白。”朱厚熜却这么说,然后站了起来,“如今印刷术比以前强了些,书只是其一。如今大明内外都安定了些,大明百姓喜欢的,外藩百姓也没理由不喜欢。那些外使已经启程,有的快到家了,有的还在路上。”
他走开两步回过头来,李开先已经站了起来。
看着他后,朱厚熜说道:“诗文、话本、戏剧、音乐、美酒美食、棋、画,岂有盛世而文化不昌者?这件事,要有人做的。”
李开先呆呆地看着他。
“着手往这个方向做。”朱厚熜笑了起来,“你的喜好,正是朕点你到御书房的原因。听说你尤好藏书,先以这件事为线索。《永乐大典》该理一理了,不仅宫里,各省大学院、各府城,朕都有心营造一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