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务殿里,有两份条约要签。
第一份,是投降赔款的。这一份,葡萄牙自然是准备秘而不宣的,但当然要签。
对大明来说,这是一份荣耀,也是一份凭证。
葡萄牙确实不可能一次拿出这么多。
根据阿方索派着随路易斯一起来的人的说法,经过各种筹措,他先把自己从马六甲带回去的货物卖掉,这钱借给若昂三世。
而若昂三世那边,通过搞什么特别国债,通过接下来要铲除一些反对派抄出钱财,通过王室再借一些钱,到今年年底时能够先送来二十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和价值七十万两白银的货物、包括一些船只。
从里斯本起运的货物为什么不是卖给大明而是白送的?海上风浪大,沉船报损啊。
一来一回,总有损失,帐做平就是。
所以,葡萄牙的赔偿,也分十年还清。一开始多一点,后面慢慢减少。
对路易斯很难受的表情,朱厚熜为了激发葡萄牙扩大对大明贸易的热情,还好心地向他讲述了一番必要债务规模及杠杆的好处。
有大量的货物来往,那就是铁一般的事实。钱财只是在周转,消失的那一部分渐渐就被得到的部分覆盖。
但路易斯对此感到更加难受,因为债务都是王室的,而王室在那光明之路公司中的股份……表面上看是百分之五十一,但其中有百分之二十要记于玛利亚公主的名下。而玛利亚……年仅十三的她,已经和阿方索订立婚约。
所以,王室的债务要什么时候才能抹平?
除了这份投降赔款的合约,那份和平通商的条约就简单多了。
里面都是好听的话,便于带回去之后若昂三世用来“吹牛逼”、“招摇撞骗”。
为此,朱厚熜恶搞地称呼他为“西洋风暴征服者·大明帝国的密友·深海蟒袍的主人”。
没错,朱厚熜命人拿出了一套行头:“这是朕送给他的礼物。因为之前的不够了解,对大明有了冒犯,这本是他父亲安排的战略,是他承担了命运的代价。如今,他悬崖勒马,冷静地选择了和大明做朋友,那么朕愿意和他有新的开始。这不是来自朕的册封,但用最上等的丝绸织绣的蟒袍,在欧罗巴应该是独一份的礼物。”
心里滴血,脸上却要笑容满面,朱厚熜不吝于帮若昂三世装逼。
他再次看了看路易斯的裆袋,嘴角带着微笑:“你远道而来,态度理智,朕也赠你一套。在大明,蟒袍唯亲王、郡王、得封诰者能穿戴。阿方索有大明伯爵之位,却不曾赐蟒袍,只是麒麟绣补。朕赠予你兄弟的,正是亲王、郡王蟒袍。阿方索虽是朕册封的伯爵,但朕命他归国,只为让你兄长审时度势、以和为贵。”
这个时候,路易斯觉得大明皇帝很亲切,因为他说道:“君是君,臣是臣。阿方索在大明学到了很多,你兄长若能重用他,则今日失去的,明日会回来。但朕信任阿方索,却并不鼓励他行逾矩之事。有朕赠的蟒袍,他会忌惮一二。这蟒袍只是礼物,是朕友好的表现,并不与你们教皇的加冕冲突。”
路易斯有些震惊地看着朱厚熜:“您……知道这么多?”
朱厚熜微微一笑:“东方帝国绵延已久,不知多少人自西方来过。欧罗巴黑死病肆虐良久,教廷虽然贪得无厌,但百姓虔诚信仰,朕自然不会让若昂被人讥笑臣服于朕、是被朕册封的。”
东方皇帝连一百多年前肆虐不已、夺去了欧洲不知几千万人性命的黑死病都知道,路易斯确实感到十分震惊。
事实上,正因为黑死病的肆虐,教廷的权威才不断被损害,宗教改革这才开始萌芽。
而皇帝用的这个词,虽然还没有正式被提出来,但确实与一些地方的说法很相似,也十分符合那种可怕疫病的特征。
朱厚熜提到这些,不仅路易斯震惊,他震惊的表情也让张孚敬他们更震惊。
皇帝对于万里之遥的了解,仍在他们想象之上。
而朱厚熜提起这个话题,是为了借助这个难得的机会,多和路易斯聊一些。
作为欧洲的顶级大贵族,路易斯也许自己的实力不怎么样,但葡萄牙王室所能获得的信息绝对不会少。
他询问了麦哲伦船队回到西班牙之后的事情,提起了让路易斯更加震惊的另一个名字哥白尼,随后就是更多的名字:但丁、达芬奇、米开朗基罗……
国务殿内,张孚敬他们渐渐有些震骇而畏惧地看着朱厚熜。
从这个葡萄牙国王的弟弟的反应之中看得出来,皇帝提到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人物,而且是就在欧罗巴赫赫有名的、有些甚至还活着甚至刚成名不久的人物。
事实上,来到这里已经十多年,朱厚熜对于当年的记忆也在逐渐消退。
这就像是一个人成年之后,对于幼时的记忆会逐渐模糊。新的信息量,总是会逐渐覆盖旧的记忆。
与大明密切有关的一些,朱厚熜纵然思索得多、悄悄记录的也多,但遗忘的也很多。
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从这场交流中唤醒一些记忆。
朱厚熜问这些的目的,是要表现出一种好奇,让这个路易斯认为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是一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