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芳园停灵四十九日满,而后出殡,入葬后尚要在铁槛寺做三日的安灵道场。
铁槛寺中条件简陋,王熙凤便带着宝玉、秦钟和贾玩三个一起,去不远的馒头庵暂住。不想秦钟和馒头庵的智能小尼姑看对了眼,整日腻在一起胡天胡地,让贾玩为秦可卿好生不值,也不耐烦在这里多呆,第二天一早,便回了城。
三日后,做完安灵道场的贾珍、贾蓉、尤氏等,才回了宁国府。
贾玩早已等候多时,那三个刚坐下喝了杯茶,贾玩便进了门:“大哥,我有话要和你说。”
贾珍一脸疲色,道:“今儿晚了,有话明儿再说吧!”
贾玩道:“很重要的事。”
贾珍想起他要运来的那批东西,神色稍霁,道:“那就长话短说!”
贾玩道:“不相干的人都下去吧,若大嫂和蓉哥儿有兴趣,可以留下听听。”
几个丫头看向贾珍,贾珍挥手,令她们出去,有些不耐烦道:“现在可以说了罢?”
贾玩这会子,也懒得再守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走近了些,支着两条长腿,侧身坐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他模样生的好,条儿也正,这样无礼的举动在他做来竟相当好看,对贾珍微微一笑,道:“大哥,父亲生前一心修道,我觉得,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人子承父业才好。”
贾珍皱眉,道:“什么?你要去做道士?胡闹。”
倒也没多少反对的意思。
反正他对这个弟弟,一无感情,二无好感,留在府里碍手碍脚碍眼,走了倒清净。
贾玩道:“大哥理会错了,我的意思是……想请大哥你,出家去做道士。”
他一字一句,吐词清楚,听得三个人呆若木鸡,好半日才反应过来。
贾珍勃然变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疯了?”
尤氏也怒道:“你这是什么话?哪有当弟弟的开口让自己哥哥出家做道士的道理?”
贾蓉看着贾玩,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对自己这个小叔叔的印象,就是年纪小,长得好,脾气好,耳根子软好拿捏……做梦都没想过,他这个好拿捏的小叔叔,有一天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让他父亲出家去做道士?
他是疯了吧?
他父亲是宁国府之主,世袭的三品将军,而且最是贪花好色……让他去当道士?怎么可能?
道理什么的,贾玩已经懒得再讲,便是要讲,也不必讲给贾珍这等人听,他笑笑,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白色丝帕。
丝帕一角,绣着几只素淡的兰草,丝帕上有血迹斑斑的字迹。
贾珍一见,便变了颜色,他怎么会不认得,这是秦可卿惯用的?那几只兰草,正是秦可卿亲手所绣。
那么上面的字迹……
贾玩将丝帕随手扔在案上,道:“或者说,大哥更愿意看见,秦钟小相公,拿着这个东西,去顺天府击鼓鸣冤?”
贾珍一把夺过丝帕,手都在抖,且越看手越抖:“这是……这是……”
双手一合就要将它撕碎,不想贾玩伸手在他腕脉上一掐,便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贾玩接过飘落的帕子,不紧不慢的将它重新塞回袖子。
贾珍伸手来抢,被他一推便摔回椅子上,贾珍伸手指着他,神色狰狞道:“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快给我!”
贾玩道:“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或许是路上捡的,或许是有人送我的,又或许是有鬼送我的……谁知道呢?啊,或许是父亲显灵也不一定?父亲不是很喜欢,半夜三更丢东西玩儿吗?”
想起那一夜惊魂,贾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想起秦可卿的死,想起这段日子的心惊肉跳,剐了他的心都有了。
颤颤的指着他:“原来是你!原来都是你在搞鬼!我……我……杀了你个小畜生!”
又对贾蓉怒喝一声:“你是死人吗?”
贾蓉这才如梦初醒,正要扑过来抱住贾玩,便听见“咔嚓”一声,只见檀木太师椅的椅背,竟被贾玩轻轻松松的掰了一小块下来,单手捏着一揉,就被搓成碎屑丝丝缕缕的掉了下来……顿时吓出一声冷汗,哪里还敢动?
贾玩腿一撑,站直身子,语气平静道:“明儿一早,或者大哥你上书朝廷,说你已经看破红尘,决意追随父亲出家为道,一心修行,不问世事,将这宁国府的爵位,交由我来继承,或者……”
他笑笑,道:“或者小秦相公带着这封秦氏的临终血书,去顺天府击鼓鸣冤,状告当朝三品爵威烈将军,在丧父重孝期间,□□儿媳,至其投水而亡!
“有物证在此,我院子里,还有两个活生生的人证,铁证如山……是去吃牢饭,还是做道士,大哥,你自己慢慢斟酌,明儿一早我再来听音。”
贾玩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事,回身道:“还有,不要想着对小秦相公动手,那边我早安排好了,只等人自投罗网,不信大哥尽管去试,看会不会罪加一等。”
“畜生!畜生!”贾珍跌足大骂,遥遥指着他的手颤抖的如同风中落叶:“我自认待你不薄,你在这宁国府,吃穿用度,哪一样少了你的!你竟然这样处心积虑的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