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的,只当寻常野种一样生下来,野种一样养着。
原本除了当时皇帝身边的侍者,根本没人知道这件事,连皇帝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宫变之后,皇家血脉一夕之间死的干干净净,这野生野长野种,才会被刨根问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当时有好几拨人马寻找这个十九皇女,却除了他之外,那些人根本抓不住她的踪影。
这女子看似骨头掐一把就碎,可生下来便为奴隶之女,却能在无人庇护的情况下,在行宫中干干净净长到十七岁,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寻常人能做到的事。
而当时阎温问她有何所求时,她只问能不能随心所欲的要人。
可是到如今,这女子从未跟他要过一个人。
就连他刻意诸多磋磨,明明服个软就能过去,从未开口求过自己。
阎温看着阳光下倔强的身影,微微的皱眉,他从不喜欢难以掌控的东西。
正干得起劲儿的十九,还不知道自己让阎温感觉到头疼。
虽然她铲了挺久了,连这一小块儿的池子底儿都没垫上,手上也磨出了血泡,但却一点都没觉得难捱。
十九曾经为了和阿娘活下去,什么苦累的活都干过,手上的血泡只要晚上挑开,没过几天就会变成茧子,到时候用针扎都不会疼的。
且回头就能看到阎温,这种磋磨,对十九来说,简直就是奖赏。
日头越升越高,阳光已经爬到了阎温的胸口,阎温停下了动作,朝着窗外看去,正撞见十九巴巴看着他的眼神。
十九飞快的转过头,弯腰继续挥汗如雨的朝着池子里面填土,假山下面,已经被她挖出了一个不小的坑。
阎温提笔,又展开了一张奏折,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暴躁地将笔摔在桌案上,起身点了点桌案上的奏折,就有两个小太监连忙抱着跟在他的身后出去了。
十九还在兢兢业业的填土,她身边伺候的,只有青山是最机灵的,眼睛一见着阎王走了,赶紧按住十九,“陛下,快休息一下,阳光越来越烈了,手上的泡也要处理,陛下还病着呢……”
听青山这么一说,十九连忙回头去看,果然桌案上果然已经不见了人影,顿时心里一阵惆怅。
这监工也太敷衍了,她都把精卫填海的毅力都拿出来了,结果监工跑了,那还干个什么劲儿?
十九啧了一声,扔下铲子,直起了腰,由两个内侍扶着进了殿内。
洗漱好之后,手上的泡也已经处理了,阳光开始西斜,十九喝了一碗甜羹之后,歪在榻上昏昏欲睡。
再醒过来,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晚膳的时候,青山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
青山是阎温的人,十九身边所有的人都是阎温的人。
但青山是属于完全跟阎王那种性子不搭边的,年纪稍大一些,各方面都周全,对十九虽然也没有对待女皇的那种尊敬,但是真心实意怜惜十九。
十九对他很信任,因此用过晚膳之后,索性直接道:“有话就说吧,看你憋的这个难受劲儿……”
“陛下……”青山顿了一下,说道:“今夜会送萧侍君过来。”
十九白天挥了一上午的铲子,晚间吃的多,本来就觉得有些撑,听青山说完之后,顿时胃里头一阵翻腾。
她坐在凤床上愣着,从枕头的下面,摸出一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条状东西,抱在怀里。
她愣愣的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去,直至彻底的黑下去,黑的不见一丝光亮。
十九记得,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夜里,天黑的不见一丝光亮,得到好心厨娘的消息,赶到一处巷口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十九生而为奴,从来知道奴隶就算是死,也不得体面,她憎恨自己的身份,憎恨母亲的软弱,更恨这个让人恶心又无力反抗的制度。
母亲曾经说过,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绝对不要出头,可她无法看着母亲被折磨致死。
十九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出去的,但先她一步,有人将匕首扎进了折磨她母亲人的后颈。
血喷出来,溅在那人苍白的侧脸,那人回头看了十九一眼,眼中阴狠还未散去,眼中血丝红得令人心颤。
他抬袖抹了脸上溅上的血渍,将匕首扔在十九的脚边,踉踉跄跄的走远,十九却从此就再也忘不了他了。
“陛下……夜深了,该休息了。”青山的声音传来,将十九从思绪中狠狠拉回。
她转头看向青山,倔强的像是通过青山在看向那年那个人,而后将手中的东西重新塞回枕头下面。
从桌子上端了一个烛台,拿过立在窗户边的小铲子,将烛台放在假山上,继续朝着池塘里面填土。
深夜,挑灯处理公事的阎温,抓起笔洗摔向门口,上好的白玉眨眼间四分五裂,里面的水溅了门口人一身一脸。
门口站着的小太监顿时吓的“咚”的跪在门口。
“有屁快放,要不是打紧的事儿,自去领板子。”阎温声音不大,却让人听起来汗毛直竖。
“是……凤栖宫青山来传话,已经来了两次了,说那位不睡觉,这会儿还在后院填鱼塘呢……”
“嗤……”阎温直接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