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宗亲外戚势力逐渐式微,皇权强势,朝中人皆俯首恭顺,无人敢忤逆圣意。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兰陵手中尚握有一张王牌。
她所剩心腹不多,唯有派儿子温玄宁前往中州联络,谁知半途中遇袭,玄宁并没能活着回到长安……
玄宁送葬那一天,瑟瑟和沈昭在宣室殿爆发了激烈争吵。
“你一直说母亲阴谋算计,布下毒局来陷害你,我问你,她会拿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来算计你吗?”
仿佛终年累月积下的怀疑与怨恨终于有了可供宣泄的出口,瑟瑟终于问出了心中潜藏许久的疑问:“沈昭,你跟我说一句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对玄宁下的手?还有康儿,是不是你干的?”
沈昭的脸色并不比她好多少,雕阑遮出的阴影纵横布于面上,显得暗翳怅惘,他默了片刻,正面凝视着瑟瑟,道:“不是。”
这两个字是沈昭郑重说出来的,该是重若千钧,但落在瑟瑟耳中,却是轻飘飘的。
所有的怀疑,一旦埋下了种子,会在不知觉间抽根发芽,长出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至少在瑟瑟看来,事情并没有第二种解释。
她转过头去要走,沈昭紧追了上来,道:“不是我干的,我承认,我派人去追玄宁了,但我没有叫人去杀他。我也没有给康儿下过毒,那夜叛军攻入宫门纯是意外,我的人探听出来的日期是十天后……”
瑟瑟冷冷看他。
他像是被这目光刺疼了,轻微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在玄宁死之前,我真得以为所有的事都是姑姑干的,康儿药里的毒,宣室殿外的钟声……这些年我们斗得太厉害,刀光剑影,招招见血,根本没有给彼此留下丝毫的喘息时间。瑟瑟,我登基七年,这七年里我一天安稳觉都没有睡过,你知道你的母亲有多难对付,你知道我有多么艰难才把朝局扭转到今天的局面。或许……不,是一定,是我们把对方逼得太紧,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瑟瑟讥诮道:“你跟我娘,其实是一样的人。你们编出来的谎话都是那么荒谬可笑。”
两人不欢而散。
瑟瑟气沈昭手段阴毒,冷血寡情,沈昭气瑟瑟不相信他,两人冷战了年余,帝后不睦的传言甚嚣尘上,但朝中却是一片寂寂,没有人敢非议,敢妄言。因他们眼见着昔日英明睿智的君王变得乖戾残暴,在铲除异己上手段格外狠厉,一点不输当年全盛时的兰陵长公主……
当年一腔热血要整顿朝纲的少年英主,终究变成了曾经他最厌恶的样子。
瑟瑟躲在自己的寝殿里,开始时还会有人给她带进外面的消息——
“陛下惩办了六个与外戚暗通的封疆大吏,抄家灭族。”
“中州重兵自拥,兰陵公主尚有底牌,陛下一时半会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
……
渐渐的,连这些消息都没有了,身边的宫女除了婳女几乎全换成了生面孔,各个谨慎寡言。
偌大的宫殿,终日里悄寂寂的,瑟瑟有时趴在矮几上,盯着钰康|生前常坐的绣榻,一愣便是一整天。
婳女有时会来陪她说几句话,说起从前在闺中的快乐时光,会小心翼翼地避开沈昭,不再提他。
但其实,那些明媚无忧的年少光景里,处处都是沈昭的影子,愣是要把他从时光里挖出来,就会显得瑟瑟过去的整个人生都是残破的、不完整的。
她认了命,也不再闹,只会对着婳女淡淡一笑:“我曾经觉得这世间是繁华有趣的,还自己偷偷发愁过,人生短短数十年,不要过得太快,我要是吃不完世间所有的美食,看不完世间所有的美景可该怎么办……可未曾想过,有一天竟会觉得日子这么长,这么没趣,这么难捱。”
久久没听见婳女的回音,瑟瑟抬头看她,见她红了眼睛,泫然欲泣地凝着自己。瑟瑟抚了抚她的背,柔声道:“我把你送出去吧,外面还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地步,你是公主府的家生子,将来会受牵连的……”
话未说完,婳女紧握住她的手:“我绝不离开娘娘。”
瑟瑟知她固执,也不再赘言,只是暗地里知会内值司,要送一个宫女出宫。
过了一日,内值司的总管太监亲自来回:“皇帝陛下早就下过旨,皇后寝殿里的事,无论巨细,都得问过他才能办。奴才向上禀了,陛下说……不许。”
总管看了看瑟瑟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陛下还说,娘娘若是有心真为婳女考虑,可以亲自去找他。”
瑟瑟暗咬了咬牙,沉默不语。
总管见瑟瑟这模样,心中了然,恭敬地朝她揖礼,道:“奴才告退。”
瑟瑟叫住了他。
她神色慵懒,淡淡道:“你去回禀陛下,本宫身体不适,想让他今晚来看我。”
总管讶然,立即喜笑颜开,忙应是,快步退了出去。
瑟瑟等着沈昭,从戌时,到亥时,再到子时,灯烛幽昧,深夜悄静,大约连宫里的猫儿都睡了,还是不见皇帝陛下的尊影。
婳女过来劝她,让她早些歇息,陛下大约不会来了。
瑟瑟摇头:“不,他会来。”
沈昭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