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镇定自若, 清婉柔丽的脸上还挂着烟霭般淡淡的笑意,水眸清澈,莹莹转转地凝着宋灵儿, 流露出几分澄净自然的疑惑。
“你有什么话是害怕我套的?”
宋灵儿冷冷地看着她,周身竖起芒刺,满是戒备。
两个女子倒好像各据一方的剑客, 针锋相对, 各自揣摩着对方的心境, 伺机出招,但一时又都按兵不动。
静默了许久, 瑟瑟先开了口:“灵儿, 我不知道母亲曾经跟你说过什么,但你应当有自己的判断。有些人的话未必可信,她是我的母亲,我比你更了解她。”
宋灵儿轻牵了唇角, 露出几分讥诮:“她是你的母亲,你却胳膊肘朝外拐, 为了一个男人,惹得她好生气。”她一顿, 想起什么:“昨夜也是因为他在,所以你才不肯见我的,你可真喜欢他。”
瑟瑟心道, 你知道得还真不少。
但面上仍然柔和且耐心,娓娓道:“这里面有许多事是你不知道的, 也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也不是强求你非要信我, 只是希望在你未看清事情全貌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你暂且保持中立, 冷眼旁观,好不好?”
宋灵儿别扭着不说话。
一时间又陷入了僵局。
瑟瑟无奈地一笑:“算了,就先这样吧,你还没用早膳吧?我让宫女摆膳,好不好?”
这姑娘实在有些拧巴,因而瑟瑟每提出一个建议都要在最后征询她的意见,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好,引得她不快。
果然在这样温和商量的语气下,灵儿虽有些不情愿,但好歹一身炸毛勉强顺了下去,轻轻地点了点头。
用完早膳,尚宫局的人便来了,送来新制的衣衫和凤冠钗环,说今夜皇帝陛下将在琼华台宴请南楚武安侯,让皇后换上新衫,出席夜宴。
瑟瑟本来正从绣榻上拿起团扇,闻言,手劲不由得一松,那绘着浣纱侍女的冰丝团扇又落回了绣榻上,扇柄缀着的红穗子垂在绣榻边缘,轻轻曳着。
宋灵儿看在眼里,平添了几分好奇之色,打量着瑟瑟的异常。
但瑟瑟很快便恢复了镇定,道:“本宫知道了。”
待尚宫局的人走后,宋灵儿一脸纳罕地凑过来,问:“武安侯怎么了?夜宴又怎么了?为什么你的表情这么奇怪?”
瑟瑟道:“我哪里怪了?像这种宴席,宫里一年到头要办几十场,出席者都是像武安侯这样的宗亲显贵,友邦来使,那席上的歌舞我都看腻了。”
她故意将话题拉扯开,以掩盖过刚才那片刻的失神,宋灵儿果然上了套,一脸乏味地道:“这宫里的生活真是没趣儿极了。”
生活没趣,但衣裳却好看。
宋灵儿伸手摸着尚宫局刚刚送来的衣裳,四角被叠得齐整,安静放在缕雕着缠枝忍冬纹的檀木盒子里。
她摸着摸着,向来淡漠的脸上浮着一层浅浅的光芒,眼睛发亮,凝着刺绣繁复的织锦袆衣好半天没移开。
“漂亮啊……我能穿吗?”她语中含着深深的赞叹和渴念。
瑟瑟也不是个小气的:“可以穿,但是得把殿门关严实了,悄悄地穿,不能让外人看见。”
一听这话,宋灵儿那一脸灿然神采瞬时黯下去,将手中衣裳松开,怏怏道:“没劲!我告诉你,这太极宫就是座囚笼,尚阳殿也是囚笼,那皇帝就是个牢头,亏你还拿他当宝似的。”
这会儿又尽是小孩子天真心性了。
瑟瑟只付之一笑,并不与她计较。
夜间琼花台灯烛闪耀,亮如白昼。早在南楚国书送达之际,太乐署就着手排演糅杂了南北特色的舞乐。丝竹轻袅悠扬,若泉水淙淙顺着石涧蜿蜒,舞姬们婀娜而出,身穿轻绸彩衣,袖袂飘逸,迤逦飞扬,在熠熠烛辉中翩跹起舞,宛若俏蝶落于花海,醉人心神。
大秦的宗亲官吏坐于左侧,南楚的使节坐于右侧,大殿中推杯换盏,气氛还算融洽。
只是酒过三巡,内侍悄然迈上御阶,附在高居主座的皇帝陛下耳边低语。
寥寥数语,沈昭的脸色轻微变了变。
瑟瑟看在眼里,待那内侍退下,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沈昭道:“淮关传来奏报,南楚边防有异动,大秦驻淮关守军出兵探查,同楚军起了摩擦,双方在九丈原战了一场,各有损伤,现已退回营寨,等候命令。”
瑟瑟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右首的徐长林。
年余未见,他看上去成熟沉稳了许多,一身墨蓝交领衣袍,玉冠束发,一双凤眼光华明亮,似是察觉到瑟瑟的注视,转头看过来。
瑟瑟忙避开他那灼灼的视线,蹙眉道:“南楚的人是疯了吗?他们的武安侯还在长安,就不怕我们把他扣下?”
沈昭道:“南楚朝廷内部的争斗不亚于大秦,徐长林的日子也不好过,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也不比想杀我的人少。那生事的楚军将领是南楚闻太师的门生,恐怕是巴不得想触怒我,然后借我的手替他除掉徐长林,好让他从此高枕无忧。”
瑟瑟觉得奇怪:“可你刚才说是大秦驻军出兵探查,才同楚军起了摩擦,这听上去是我们先动手的……”
沈昭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