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其余的本来还自持身份放不开,眼瞧有人出了风头,生怕落了下风,便叽叽喳喳地都凑了上去。有要笔墨绘丹青的,有会弹箜篌的,还有会唱曲的。
晏歌台如蓄养了麻雀的笼子,喧闹不止,可怜下面那些正引弦击鼓的乐人,皇帝陛下未叫停,谁也不敢停,只得硬着头皮在一片嘈乱中继续弹奏。
最后还是婳女机灵,借口钰康醒了吵着要娘,请瑟瑟回去。瑟瑟这才能喘口气,让宫人仔细地把这些世家女子们送回府。
元祐在旁看了一出戏,心情大好,对着崔画珠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非携着她的手要去凭阑看景。
对面的楼阁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陆远坐在沈昭身侧,任外面因他而风澜骤起,人心浮动,脸上神情寡淡,半点变化都没有,好像万事不关己。
他这张脸本就生得俊冶惑人,安静时,更加艳若繁花,灿如星辰。
崔画珠被元祐拉扯着,只看了一眼,便彻底愣住了。
元祐在一旁甚为感慨:“还是画珠姐姐聪明啊,早早退了和这位中州刺史的亲事。瞧瞧这些小姑娘们,真是肤浅,一瞧着人家长得好看,就什么都不顾了。这陆远不过就是有副好皮囊,又是能征善战的边关大将——哦,据说陆远在中州那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人家都叫他中州王。不过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姐姐情人眼里出西施,肯定不会觉得他比杨宏笙强的。”
崔画珠目光痴惘,如一缕烟霭,幽然落在对面的楼台上,甚至都懒得再和元祐斗嘴。冬风寒冽,迎面扑来,一瞬恍惚,脸颊已凉透,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好似被风一同吹走了,空落落的。
她痴痴怔怔地随母亲出了宫,将一同带来的小姑娘送回永安县主的府邸,待马车里只剩她和清河公主两人,清河公主才忍不住开了腔。
“母亲带你来露脸,原就是想告诉别人,我们家画珠压根没有把外面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从前多么美貌风光,如今分毫不减。至于旁的,你可不能再心气那么高,专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崔画珠一路都跟丢了魂似的,听到这么一席话,未入脑细想,脱口便说:“可那本来就是我的,是裴太后当年亲自做得媒,先帝指得婚……”
清河公主道:“那你不是看不上人家嘛。再者说了,这都是哪年的旧黄历了,陆远要是你的,那杨宏笙算什么?你一个姑娘家,还想嫁几个夫家?”
她不提杨宏笙还好,一提,崔画珠就觉得胸口好似堵了块石头,闷得她喘不过气。
一阵憋闷过后,崔画珠就觉得无比委屈。
她这般容色出身,不过就是想找一个好点的夫婿,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平,总是戏弄她,让她稀里糊涂就丢了珍珠,捡了颗鱼目回家当宝。
她不甘心!
定了定心神,她拉着母亲的手,问:“母亲有没有本事能从宫里探听点消息出来?这位中州刺史我从前也听说过,他跟兰陵姨母勾搭着,是标准的长公主一党。皇帝陛下为何突然对他如此恩宠,还要给他做媒……”
清河被她问得也有些疑惑,道:“这谁能知道,圣心幽深,谁又能轻易揣测得明白。”
崔画珠道:“那就打听,银子使下去,总能打听出些什么的。”
送走了这些莺莺燕燕,晏歌台总算安静下来,乐人也能专心奏乐。这一阙乐章已至尾声,幽蕴婉婉,似一个孤弱少女对月轻歌,柔肠百转,曲终,却好像有绵绵哀愁未诉尽,绕梁不绝。
沈昭拊掌,连连称好,让内侍下去给乐人看赏。
末了,他看向一直安静的陆远,问:“爱卿觉得这乐声可好?”
陆远默了片刻,转而笑道:“陛下说好,自然就是好的。”
沈昭却较其真来:“朕问你觉得如何?”
又是一阵缄默,陆远站起身,躬身道:“好是好,只是其中流露出来的凄凉孤单之意让臣心里很是难受。”一顿,又道:“长安如此锦绣繁华,曲乐也热闹华美,偶尔赋一赋轻愁,不过是做消遣。可是臣在中州见惯了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孤女、寡女,闻此乐,想起她们,只剩下怜悯与痛惜。”
沈昭愣了愣,才道:“难怪你刚才是那副神情,也罢,是朕考虑不周,该选一首喜庆些的乐曲。”他见陆远又要作揖,忙敢在前面问:“朕听你刚才的话,好像动情颇深,爱卿口中的‘孤女’、‘寡女’里可有对你十分重要的人?”
陆远犹豫了一会儿,怅然点头:“有,不过……”
“不过什么?”
“与她走散了。”
沈昭奇道:“这怎么可能?若是你找不着她还有道理,可你是堂堂中州刺史,若她想找你,总能找到的,怎么会走散?”
陆远的脸愈加黯然。
沈昭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他心道:不会吧,这小子都长成这样了,还会情路坎坷,被人始乱终弃么?这到底是个什么女子啊,若是找出来,是不是可以跟他家瑟瑟有的一比了……
正想着,内侍进来禀,说是皇后奉诏来了。
沈昭忙让他把瑟瑟请进来。
今日本就是一场戏,是沈昭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