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狐妖只是附身在书眉身上,并未杀了书眉。
但书眉的人魂,一直在跟她抗争,近期来更是激烈,狐妖几乎压不住她的魂魄,无奈只能把人杀了。
但杀了人之后的结果时,躯体很快就会腐朽。
哪怕她精心保养,也拖不了太长的时间。
她必须尽快找到其他附身的人。
但一次孟宪酒醉,唤出来的名字,居然是忘抒时,让狐妖改变了想法。
她明白,孟宪的心里,始终有个忘抒。
有这个忘抒在,他不会喜欢别人。
就连书眉,也只是因为和忘抒有几分相似,又被家里苛待毒打,才被孟宪带回来。
做了四载夫妻,狐妖更加贪心,她想得到孟宪的心。
哪怕要做另外一个忘抒,她也心甘情愿。
所以,她开始谋划,盯着府里的人,略有几分和忘抒相似的,都被她盯上了。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真的可以变成另外一个忘抒,永永远远地和孟宪在一起。
可孟宪却说,她永远比不上忘抒?“忘抒忘抒忘抒!你心里永远只有忘抒,她明明都已经死了!她都是一个死人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身边的人?我和你做了四年夫妻,难道你对我一点真心都没有吗!?
”
狐妖大吼着,情绪已经崩溃,面容狰狞而扭曲,丝毫不见方才的眉眼,而她的手腕,流下来的血,也越来越多。
孟宪怔愣许久,似是回想狐妖说的过往,渐渐的,他神色恍然,又悲悯地望着狐妖。
谢欢心里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就听孟宪声音怜悯地道:“我救你,是因为忘抒不喜杀生。”
狐妖顿时怔住,满脸麻木。
孟宪也不想这样。
但他本身不是个多么良善的人。
那年,他刚回到京城,荣国公府的旁支庶出,又成了新进举子,不少人邀请他去参加春猎,他不好拒绝,便答应前往。
在看到那只受伤的狐狸时,他并没多想,只是脑海中浮现小时候与忘抒在一起,遇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时,忘抒心疼地替兔子包扎的模样,这才救下了狐狸。
带回去之后,孟宪就把狐狸交给自己的书童照顾,只偶尔去看一眼,委实算不上狐妖说的贴心照顾三个月。
以至于,三个月后狐狸跑不见了,书童来禀报他时,他也未曾多想,只以为狐狸回了它该回去的地方,也不再关心。
谁知道,这一场意外,到最后害了这么多条人命。
谁都没想到,孟宪的一腔柔情都给了忘抒,而他分给别人的柔情,都是忘抒给他的。
狐妖是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真相是这样,她的一辈子,都活在忘抒的阴影下,自认为的恩情,也是忘抒的存在间接导致的。
而她,好像一个笑话。
狐妖忽地笑了起来,声嘶力竭地笑了起来。
看到她这样,虎妖都觉得怪难受的。
所以说,人妖殊途。
桑苏难得也蹙起了眉头,说不上是同情狐妖,还是怜悯。
总之,确实怪可怜的。
谢欢也不能说孟宪绝情,他对狐妖确实没感情,没有就是没有,不可能因为所谓的感动,便去心动。
孟宪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对狐妖的怜悯。
而这怜悯,却是致命的。
谢欢看到狐妖逐渐癫狂的模样,冷声开口:“够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你还不死心吗?”
狐妖的笑声渐渐淡了,她盯着谢欢,目光血红,“你们这些人类,知道什么是爱吗?”谢欢:“知不知道,又怎么样?孟宪是知道爱,但他的爱都给了忘抒,对你来说,他就是绝情的,可对于忘抒来说,他情深不寿,深情不移。爱么,这玩意儿只是分人,没
人不懂。”
狐妖眼底的红,缓慢的消退。
她恍惚地点点头:“是,分人……你说的对……”
谢欢无声地叹了口气,旋即拍了拍虎妖的脑袋,让它上前废了狐妖的修为,好将其送去酆都。
虎妖刚一动,狐妖却像是明白谢欢的意思,忽地一笑:“不必了,我做的错,我认,无须再去赏罚司。”
语毕,狐妖浑身的力量外泄,竟然要自行废掉金丹。
而此时她脸上,皆是释然的表情。
众人一怔。
谢欢却迅速扔了一张定身符到她身上,又甩出没用完的红线,将她整个身躯绑住。
狐妖顿时不能动弹,勾起妖艳的红唇看她,“你这个小道长,又何必救我。”
闻言,桑苏才反应过来,狐妖方才不是想自行废掉修为,是想死啊。
谢欢沉着脸:“我只是怜你一腔情意不易。”
狐妖呵呵地一笑:“你怜我?我要你怜我作甚?”
她最想要的是孟宪的心意。
可惜,如今她连这个都不想要了。
活着有什么意思。谢欢抿着唇,“任何一个生物,一辈子,未必只有爱这一个字,没了就一定要死。你已经做错过一回,为了你的所爱,害了那么多条人命,就算死了,你又能死得瞑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