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娆抿了抿唇,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扑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细声道:“那你带我去陶公村?”
江璃点头。
宁娆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前画圈,话音幽转:“那不带南莹婉?”
江璃一愣,不禁莞尔,纵容地搂住她,笑说:“不带她。”
宁娆得了满意的答复,展开笑靥,腻在江璃的怀里,温甜道:“景桓,你真好。”
……
江璃的设想甚是美好,眼下正是初夏时节,花开至荼蘼,越往南走,越是霁雨淅沥,山雾扶疏,景致美不胜收。
他和宁娆结伴同游,双影相携,岂不美哉。
可往往,设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要解决一个南莹婉已是挖空心思、费尽周折了,偏又冒出来个拖油瓶。
因逢大考,凤阁事忙,陈宣若接连几日在凤阁秉笔,连家都来不及回,好不容易将考生的典册名录整理妥当,他顶着一双熬红了的眼,到宣室殿来告假。
“陛下,臣得回家一趟,吟初自南郡回来了,母亲让臣回家吃顿团圆饭。”
江璃正埋首往奏疏上点朱笔,闻言,放下笔抬头:“吟初……她在南郡一晃也五年了,你们兄妹多年未见,快些回去吧。”
陈宣若躬身揖礼,正反身要退出去,江璃叫住了他。
御阶上飘来的声音若崇山之外的云雾,缥缈清越,却又含着一丝隐晦的锋意。
“景怡也在京中,母后正要操心替他选妃,可巧吟初这个时候就回来了,你这个做兄长的,也该替自己妹妹操些心,可别不闻不问,只知公务政事。”
陈宣若不由得一凛。
他忙回过身来,鞠礼道:“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就算吟初糊涂,父母那一关总是过不了的……”默了默,他斟酌着又添了一句:“陛下放心。”
江璃脸上含着清雅笑意,缓缓地点了点头。
陈宣若走出宣室殿,仰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愣愣地出了会神,不由得,轻微地叹了口气。
吟初对楚王一片痴心,本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的一对,可如今偏偏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陛下要清扫滟妃余孽,要制衡‘南派’势力,就不会任由这两派有丝毫的勾连牵扯。谁让他们陈家是‘南派’股肱,而楚王是滟妃的儿子。
就算太后和陛下对楚王多加疼爱照拂,但也绝没有大度到让他娶一个权势滔天的宗室之女。
而他的父母亦是审时度势、精明至极的人,楚王他们是万万不愿意沾的。
双方都有默契,各自心照不宣,可……就是苦了吟初。
他心中为妹妹伤慨,沐在殿前净澈的阳光里,一时失了神,没注意有人走近。
内侍上来低声提醒,他才看见,宁娆被一群内侍宫人围簇着,提着祎衣裙纱,拾阶而上,离他越来越近。
陈宣若忙收敛了神情,冲她鞠礼。
宁娆随意地让他平身,迈上台阶,随口问:“你在宣室殿前发什么呆?”
她不过是问一问,没等陈宣若回答,便要越过他进宣室殿,谁知陈宣若略忖了忖,叫住了她。
“阿……娘娘,你还记得吟初吗?”
陈宣若觑着宁娆的脸色,试探着问。
宁娆歪头,疑惑地看向他。
陈宣若了然,将视线垂落下来,喟然道:“连这个都忘了……当年先帝为陛下择选太子妃的时候,除了你和南莹婉,吟初也是其中一个。甚至吟初是你们当中呼声最高的。”
宁娆抿了抿唇,看来当年江璃还挺抢手……
陈宣若看着她别扭毫无遮掩的神情,不禁笑了:“吟初对陛下无意,是自己退出择选之列,只是因为……”他在心里犹豫辗转,想到妹妹这些年的孤寂自苦,下了狠心,豁出去:“只是因为她倾心于楚王,对他一片痴意。”
宁娆蓦得睁大了眼。
“我与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疼自己的妹妹,吟初自小是个念死理的,认定了楚王,便要一门心思不撞南墙不回头。她今年都十九了,京中宗室勋贵之女哪有这个年纪还不出阁的。前些年上门求聘的世家子弟也不少,可她偏偏执拗,离家躲去了南郡老家,父母再逼,她就以死相挟。女子韶华短暂,若是再耽误下去,这一生岂不是都要毁了?”
宁娆当真没有想到,原来还有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宗女如此痴心地恋慕着江偃。那……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陈宣若叹道:“陛下随待楚王宽和,但仍对他多有忌惮,而我们陈家在京中势力颇深,若是吟初嫁了楚王,便是两姓联姻,其中可考量的事又多了……众人知君意,无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能不能劳烦娘娘,若是时宜,劝一劝陛下,臣先替舍妹谢过娘娘了。”
宁娆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觉有些为难,默然站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见她这反应,陈宣若和缓了颜色道:“娘娘若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也不必强求。臣也只是想再试一试,替自己的妹妹再搏一搏。”
宁娆松了口气,忙点头。
两人又无关痛痒的寒暄了两句,陈宣若便出宫回家,宁娆进了宣室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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