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玄珠尖声喊。
宁娆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甚是颠簸,起先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环住,往后就只剩下硬邦邦的坐席,甚至这梦还颇为动荡,猛地一刹,自己像是腾空飞了起来,卷入艳阳飞絮的夏风里,沉沉的下坠。
一颗心猛地揪起来。
但是预想中的跌重和疼痛并没有袭来,她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眼前人带着一张遮住全脸的金狐狸面具,斜襟玄衣,衫袖飞扬,身姿略显瘦削,但是脊背挺直,昂首而立,显得英姿俊朗,气度挺秀。
他一手抱住宁娆,一手抱住雪球儿,稳稳当当地站在马车前。
“你受伤了吗?”
这嗓音有些古怪,像是被刻意扭曲了一样,但隐隐的,透出些关怀之意。
宁娆迷蒙地揉了揉眼,余光瞥到江璃和江偃飞快地跳下马车奔过来。
她从这人的怀里跳下来,摇头道:“没有,谢谢公子搭救。”说完,将雪球儿也接过来。
雪球儿明显受了惊吓,胖嘟嘟的毛绒几乎缩成了一团,颤颤发抖。
宁娆轻轻地揉捏着它的毛,安抚它。
那人的面具在五官处是镂空的,可见唇角弯弯,依稀是在笑,抬手虚扶了一下宁娆,像是想要摸她的胳膊,可一抬眼看见已走近了的江璃和江偃,又收了回来。
“你身体怎么样?”那人接着问。
宁娆一诧,抬眼看他,他言语中的关切之意更浓:“头会疼吗?心口会疼吗?”
脚步声很近了,江偃和江璃已走到了他们身边。
江璃忙握住宁娆的手,焦切担忧地上下打量她,问:“你没受伤吧?”
江偃虽不能上前,但在江璃身后,也是目光关怀地紧凝着宁娆。
宁娆的思绪却有些混乱了。她疑心刚才那人的问话是自己听错了,可声音虽沙哑却又那么清晰,真实至极……
心情复杂地看向他,冲江璃道:“我没事,景桓,是这位公子接住了我。”
江璃转而冲着那人,端袖:“多谢。”
那人转过身,将视线从宁娆身上移开,冲江璃道:“哪里话,是在下的马受了惊,冲撞了阁下的车驾在先,救尊夫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江璃温煦而笑:“这官道四通八达,却不知阁下要去哪儿?”
那人执过缰绳,道:“沛县。”
沛县……
那不是跟他们同一个目的地……
宁娆抱着雪球儿看向江璃,见江璃笑容不减,道:“可巧了,我们也去沛县,阁下若是不介意,可与我们同行。”
那人先是一诧,转而笑道:“如此这般甚好,我正觉旅途孤寂。”
“却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九夭。”
“九夭?”
他含笑道:“不才家中排行老九,江湖中人抬举,称我一声九公子。”
江璃颔首,将崔阮浩叫过来,让他引九夭而去。
等到他走远了,江璃敛去笑容,问宁娆:“你刚才可跟他说过你是我的夫人吗?”
宁娆一怔。
没有。她没有跟那人说过,可这位九公子却信口便说尊夫人……
他知道他们的关系,那么知道他们的身份么?
他在这里与他们相遇,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看着宁娆的反应,江璃了然,揽过她,轻声道:“我让他跟着我们是想套一套他的底,你勿要接近他,免得他有不轨之心会伤到你。”
宁娆点头,却见江偃站在一边,紧凝着九夭的背影,目光深邃莫测。
宁娆疑惑地看向江璃,江璃却好像没察觉到似得,寻常地拍了拍江偃的肩膀,道:“上车吧。”
说完,也不等他,直接就拉着宁娆回马车。
宁娆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问:“刚才你去哪儿?那马车跑得如此快,骤然而停,我就摔了出去,你怎么也不管我?”
江璃:……
他正捉摸着怎样说才能婉转一些,更好接受一些……江偃悄没声地走近,在宁娆耳边道:“莹婉闹腾,想跟大哥一辆马车,大哥就去了……”
江璃:……
他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把这瘟神弟弟打死?!
宁娆咬了咬牙,将江璃的手甩开,冷凛凛地瞥了他一眼,阴森森道:“你去吧,和你表妹一辆马车,别回来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抱着雪球儿走了。
江璃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疾步上前把要跑的江偃抓回来,好一顿揍,才整了整衣冠,蕴出一个和雅清隽的笑,讪讪地上了马车。
宁娆掠了他一眼,低头逗弄雪球儿,不理他。
雪球儿受过惊吓,才缓过来,瞥向江璃,透出些鄙夷。
江璃只当看不见,挪到宁娆身边,紧贴着她,抚了抚她那刚被自己拆开的一头乌发,攥着木梳,低声道:“我给你梳头,现下有了外人跟着,总这么披头散发的也不是事。”
宁娆闪开,他伸出的木梳落了空。
“你去给你表妹梳。”说完,宁娆冷淡地往一边坐了坐,拂开车幔,冲外面喊:“玄珠,进来给我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