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娆一恍,忙去搂住哭啼啼的英儒,道:“别哭,告诉母后出什么事了。”
英儒抽噎着道:“父皇在明合殿,要打小叔叔板子……”
宁娆定了定心神,看英儒这样儿一时半会也问不明白,又恐去得晚了来不及救江偃,忙让玄珠去备舆辇。
她正拉着英儒要出去,略一思索,将他松开,弯身温声道:“英儒,你留在这里等着母后,好不好?”
江璃说得对,英儒虽年幼,但明智早慧,且自幼生长在这复杂诡谲的宫闱里,好些事虽然大人觉得没什么,但是却极易给这孩子心底留下疮伤阴影。
就好比从前她和江璃吵架,被英儒躲在壁橱里看见,他便总是担心他们感情不睦,终日里惴惴不安。
她这一去,若是要为江偃求情,难保江璃那狗脾气不会发作,且不论孰对孰错,宁娆是绝不愿意再当着英儒的面儿跟江璃起冲突了。
所以她耐心安抚英儒,将他留在了昭阳殿,独自前往明合殿。
……
明合殿外那气势汹汹的大板子迟迟未落下,倒不是江璃心有不忍,而是被陈宣若拦住了。
他撩着官袍匆匆奔出来,冲负责杖刑的内侍道:“先别打,本官再去劝劝陛下。”
内侍本也不愿意揽这活计,楚王虽然多年游离于长安之外,明面儿上不受宠,但到底是这大魏唯一的亲王。
今日这情状,明显是陛下在气头上,怒火烹烧之下才下令杖责。他们要是一根筋儿地顺着旨意打了,万一过后皇帝陛下见着自己亲弟弟身上的伤又心疼了,还不是得拿着他们撒气。
因此内侍巴不得有个人出来斡旋调停,听陈宣若这样说,忙道:“是,丞相快些劝劝陛下吧,这楚王殿下身子骨单薄,别说二十下,恐怕就是十下也扛不住啊。”
说罢,将板子竖了起来。
陈宣若忙再回殿里去劝江璃。
“陛下,楚王虽然殿前失仪,但好歹是一片善心,您大人大量,饶他这一回儿吧,臣瞧着他也知道错了。”
今日是御点三甲的大朝会,因此江璃一身隆重至极的华服盛装,垂白珠十二旒的衮冕,再加八章在衣,两条蟠龙浮跃于云的广袖玄衣,将他这个人里外缠绕包裹的严严实实,活像一个精心雕琢的人偶。
这会儿他莫名地透出些烦躁来。
朝近前的内侍招了招手,他们上来给江璃把衮冕摘下,又把冗沓拖曳的外裳褪下。
只戴了鎏金白玉束冠,穿墨缎斜襟深衣,看上去倒是比刚才清爽了许多。
但那俊逸清嘉的容颜上还是眉宇紧锁。
听陈宣若这样说,冷哼了一声:“他还会知道错?他怕是在等着朕去向他认错吧。”
言语间虽然透出寒冽之气,但明显有了些松动。
陈宣若一听,忙道:“楚王肯定知道错了,臣这就让他进来向陛下认错。”
说罢,生怕江璃改了主意,忙又出去劝江偃。
江偃平爬在条凳上,一脸的浑不在意,见禁卫把他晾起来了,大板子迟迟不落下,还催:“我说,要打就痛快点打成不?这么大阵仗的,吓唬人呢。”
内侍站在他身后,料他看不见,曈眸翻白斜睨了他一眼。
陈宣若擦着汗奔出来,蹲在江偃身边,谆谆劝道:“那是你长兄,这寻常人家都没有做弟弟的去忤逆长兄的道理,更何况你的长兄还是天子。你就去认个错,这顿打就免了,何苦给自己讨苦吃?”
江偃歪头看他,毫不领情:“是我的错我认,不是我的错我凭什么认?他是皇帝了不起啊,是皇帝就可以这么霸道,枉顾他人生死了?”
陈宣若正要再劝,大殿里传出江璃那冷涔涔的声音:“冬卿,进来吧,别多管闲事了,人家也不领情。”
陈宣若附在江偃耳边,低声道:“你听,陛下也不是真心想打你,只不过被你气急了,有些下不来台。你给他个台阶下,兄弟和睦,君臣无隙,你也少挨顿打,何乐不为?”
江偃瞥了他一眼,抬手捂住耳朵,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后面站的内侍见了,恨不得把白眼翻天上去,要不是尊卑有别,他都想上来把陈相拉回来,这楚王殿下明显就是皮痒,欠顿打,都别劝了,快遂了他的意打他一顿吧。
皇帝陛下的想法显然也是如此。
大殿里再飘出江璃炽怒的声音:“冬卿!你进不进来?再不进来你跟他一块儿挨板子!”
陈宣若哀叹了一声,没忍住,站起身来朝江偃后脑勺子上狠狠戳了一下,气道:“要不看在你是我准妹夫的份上,我才不乐意管呢,我看你就是欠打!”
说罢,拂袖往大殿里去了。
内侍搓了点躁粉在掌心里,举起大板子朝江偃过来,高高抬起,唱数的内侍双手叠于襟前,已在一旁站妥。
终于可以打了。
内侍铆足了劲儿一板子下去,只听一声震天哀嚎,江偃抽着冷气大叫:“疼!你不能少用点劲儿啊!”
内侍不搭理他,高高举起板子正要来第二下,一声娇呼远远传来。
“住手!不准打!”
内侍偏头看去,见锦衣逶迤,华锦凤鸾仪仗顺着阶上石栏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