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慌,连安慰话也说得磕磕绊绊。
江偃默然抬头,唇角微牵了牵,勾起一个勉强又难看的弧度,朝宁娆轻轻摇了摇头。
江璃全看在眼里,心中既为孟淮竹刚才的话而烦躁,又心疼江偃,一时郁结难纾,转而怒目瞪视孟淮竹,把气全撒她身上。
扯下窗幔扭成绳,把她的手腕反绑在在身后,甩给江偃。
冷声道:“朕当太子监国时就曾下过诏令,非奴籍的云梁人不得居留长安及洛阳,你既然在大魏的疆土之上,就得遵守大魏律法。”
说罢,冲江偃道:“亲眼盯着她离开长安你再回来,还有……”他目光凝神,极为严肃:“遮住她的脸,不能让别人看见。”
江偃点头:“皇兄放心。”
被绑住了的孟淮竹开始扑腾,挣扎着道:“等等……能不能给我点钱?我在长安徘徊了数月,银子都花光了。”
说这话时,却是冲着宁娆。
敢情这嚣张兮兮的云梁公主还怪穷的。
宁娆一边腹诽,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腰间荷包……
唉,自从当了皇后,好像就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了。
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眼前身影一晃,江璃直接拽着她往外走,临出门时,听里面传出来江偃的声音。
“你缺钱跟我说不就是了,我给你啊……”
江璃和宁娆走出了这如同枯井般毫无人烟的酒肆,在街上徘徊游移的几个人迅速围上来,江璃道:“给楚王留一辆马车。”
为首的躬身应是,又一阵风儿似得四散开。
宁娆这才能静下心,仔细观察这条街衢的防制。
看似宁静,但在重要枢点都布置了人,连隐秘拐角处亦有人影憧憧,潦草一算,这条街至少埋伏了千余人。
难怪陈宣若自己不来,让她来,若是陈宣若悄悄地来了,恐怕连街口都进不来。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心说,可是到了如今,他来不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腰间一紧,江璃从身后环住她,温声问:“你为什么叹气?”
宁娆抿了抿,半仰了头看他:“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来?还让大黄门等我。”
江璃温煦的神情稍暗,有阴影在眼底沉落,缓慢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不是他,可惜,世人皆谓我多疑,却不知,我反畏世人多不可信。”
车轮辘辘,马车正停到他们跟前。
江璃将宁娆扶上马车,自己随后跟上。
一路寡言,等回了太极宫,已是迟暮时分,日影西沉,暗云铺开。
江璃总是低沉的,郁郁寡欢,道:“你先回昭阳殿吧,我还有些奏疏要看。”
宁娆安静地‘哦’了一声,道:“我也有账本要看。”说罢,转身要走,迈开了的腿又缩回来,她有些无奈地低头看自己的手腕,江璃的手紧紧箍在上面。
他蹙眉:“又是账本!这宫里天天有那么多进项出项吗?”
宁娆抿了抿唇,靠近江璃,抱着他的胳膊,柔声道:“不然明天再看也行,今天我可以陪一陪你。”
江璃脸上丝毫愉悦也无,只闷闷地说:“你刚才怎么不说陪我?你看我的样子,虽然让你回去,可是真想让你回去吗?”
宁娆歪头靠在他肩上,从善如流:“我错了。”她去拉江璃掩在重袖里的手,喃喃道:“我的心里也很乱。”
江璃揽着她一起坐到龙椅上,温声问:“怎么了?”
“淮竹说,当初那个‘会有孟氏王女为后’的预言是指向我的,可阴差阳错,被孟文滟当成了她的,所以才会有后来的孟氏入宫,祸乱朝纲。这么算起来,你悲惨的童年以及后来的一切好像真得是因我而起啊……”
她清澈的双眸中映着烛光莹莹,声音宛若幽叹。
江璃想都没想,随口接道:“你不也说了吗?这一切都是因为孟文滟的贪欲,关你什么事。没准儿他们安分点,等你成年了,像合龄一样被送来和亲,我们看对了眼,到时两国联姻,不是皆大欢喜吗?”
宁娆猛地坐起来,星星熠熠地看他。
“你真这样想吗?”
一霎的沉默,江璃看着宁娆那隐隐担忧又隐隐希冀的模样,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就这么点破事,也值得我骗你?我早知道了,当年这预言不仅在云梁内部疯传,在大魏也有所耳闻。至于后来我知道了你的身世,我早就往这上面想过了。除了暗叹一句巫祝果然神算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
宁娆一点也不在意他话里的连嘲带讽,反倒卸下心中大石,咧开嘴笑了。
这一页正要翻篇,崔阮浩进来了。
他揖礼,道:“楚王求见。”
江偃这么快就回来了?
宁娆看向江璃,见他眉宇间也缭绕着一股疑色,冲崔阮浩说:“让他进来。”
江偃今日亲自将孟淮竹送出城,思忖着白天发生的事,心中不安,徘徊犹疑数遭,还是下定决心要进宫一趟。
他谁都没说,当初在卧薪坞,宁娆察觉到自己迟迟不肯向江璃下毒,云梁人对她已有微词,凭着胥仲对她的憎恨及狠毒,恐怕不会放过她。
她一早打听好了六尾窟杀的解药是惑心毒,嘱咐江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