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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零.恩人(1 / 2)

所谓的“他”,谢酽无法启齿。因为仅仅想到那个名字就让他生理性不适。

诚然,这段时日他努力规避着思考。但本能把自然产生的念头汇聚,最终将那个推断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再也不能视而不见。

--如果不是我疯了,那就是顾云天控制了他们吧。

母亲和褒因的死是他亲眼所见。但谢酝和谢醇却死不见尸、从未证实。这样说来,他们没死也是有可能的,应该不至于是他精神错乱后出现幻觉。

那么,回想当年--

他一直都认为是在婚宴前夕,江朝欢奉命劫走了姐弟二人,并故作姿态玩弄他一番后,再用他们交差,以至二人被顾云天杀害。

现在姐弟得以生还,却怎么想也不像是江朝欢做的手脚--他既没这么大的权力,也没有冒这么大风险的理由。

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并且需要这样做。

顾云天。

只有顾云天,能在唯他独尊的魔教暗度陈仓。

至于为什么--

想必顾云天早就料到或许有这样一天,局势不能悉数按他计划发展,自己也不肯顺从他的心意。所以他令二人假死,再暗中豢养,对外却宣他们已经毙命。

而留下这步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用他们来威胁自己……或者说,将他们收买,让他们来劝说自己。

也确实,在自己舍弃一切离去之际,他们恰如其份地出现,把自己拉回了人间世界。那么,下一步就该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为顾云天当说客了吧?

谢酽不知道此刻该是什么心情--杀父之仇、弑母之恨怎可忘?家门竟可背弃?他们怎能为了活命,被顾云天辖制?

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指责二人?他算是谢家的什么人?

谢酽了无生意,心中已然做出决断: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本就可笑至极。既然到这地步他还不肯放过我,那这条命不要了就是……

眼前的世界渐渐抽离,他却恍然间看到谢醇面如寒霜,嘴唇微微发抖,显是怒到了极致。

“哥哥,在你眼里,我和姐姐就是惧死偷生,不忠不孝之人吗?”

谢酽一怔,被他灼灼的目光烫到,茫然侧过头去,却见门口端然停着轮椅,谢酝不知已来了多久。

此刻谢酝神情却平静地可怕,慢慢说道:“你心中疑惑很久了吧,我们确实该早些告诉你的。但在此之前,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她的面容在煊烂阳光下模糊,却也能感觉到她此刻的神情该有多么庄重。

“你,还愿意做谢酽、做父亲的儿子吗?”

廖廖几字却如泰山压顶,使谢酽呼吸凝滞……他,还愿意当谢家人吗?在他心里,从未对此有过半分犹疑。

郁结难排的,唯有一事--

他是顾云天血脉、生来罪孽深重,还怎么配、怎么敢、怎么能再做父亲的儿子?

何况,他还曾为顾柔所惑,为虎作伥,害过不少正道英杰,其中不乏谢家故旧。他还有什么资格再提谢玄?

见他魂魄尽失、说不出话来,谢醇一急,奔到他面前,迫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你怀疑我们投身魔教,但我和姐姐却从未对你如此揣测。我们,从未有一刻怀疑过你的心志。”

“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但那所谓血脉就那么重要吗?父亲母亲对你的养育爱护还能不作数?我们从小相伴十多年的真真切切难道比不过虚妄的血缘?你作为谢酽活过的二十年能烟消云散?…君山之后,我们就在找你,就是怕你做出傻事…如今…”

他语渐哽咽,真情流露叫谢酽亦酸楚不已。恍然间,中秋夜泛舟洞庭湖时、嵇盈风同样的话回响在耳边……不知何时,泪水已蓄满二人双眼。

兄弟二人相拥而泣,尽皆释疑。困顿淤堵终于得解,谢酽宛若重获新生,但情绪过分激荡之下,一时阻塞难言。

转头见谢酝默默拭泪,他羞愧难当,跪在了谢酝面前。谢酝摸着他的头,语气坚定无比:

“只要你想,你就是谢酽。永远都是。”

字字泣血,掷地有声。

谢酽心中大恸,像小孩子一样顿地嚎叫,尽情释放哭声,胸中块垒终于消散于天地之间。

他,终于又找回了自己。

痛哭半晌后情绪才稍稍平稳,他撑起身子,方能勉强说出话来:“这一年多,你们……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可我该死,却从未想过去找你们……你们……这一年是如何过来的?”

见他提到此事,谢酝神色微动,扶着他的肩膀,正色道:

“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你婚宴前夕,我和醇儿在离家途中被人劫走。但劫走我们的并非魔教,而是两名年轻男子。他们兄弟俩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谢酽大为惊异,听她继续说:“他们说魔教已在路上埋伏,所以他们抢先一步将我们救下。本欲风平浪静后送我们回去,但婚宴那日……出了事……随后魔教开始大肆搜捕我们。”

“为免于终日逃亡,不得安生,其中擅长易容之术的那名恩人另找了两个替身,给他们矫饰伪装成我们的样子后杀掉、再故意让魔教发现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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