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温狼狈地逃离了这个房间,给自己另换了一个离得最远的房间,他是没什么胆子去挪尸体的。
房间里,谢温擦了擦额头上冷汗,又感觉到背后湿漉漉的,早被汗打湿了。
身为长公主之子,与皇子皇女们称兄道弟,交往之子无一不是权贵子女,谢温可不是什么没心眼的傻白甜。
更何况,被叶迁劫走这些时日,谢温亲眼目睹了太多江湖险恶,曾经他对江湖也怀有向往心思,对周淮波叶迁等人不屑轻蔑,认为江湖武人粗鄙不堪。
但真正走进江湖,谢温的许多观点都被彻底颠覆,他再也不敢瞧不起叶迁等人了,江湖可一点都不比朝堂好混。
甚至,前者比后者更凶险,朝堂上玩的是智谋,靠的是能力,而前者大多时候却是武力至上,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普通人的性命在一些江湖武人心底没有一点份量,好像杀的不是同类,而是猪狗牛羊。
掌柜看似热情,谢温却看出他眼底的贪欲,令人作呕,也令人胆寒。
身处江湖,谢温长公主之子的身份一点用处都没有,更不要说他已经被新王判处流放边关,现在还是罪犯之身。
掌柜骗不过他,他唯一所虑就是掌柜会不会忽然对他出手,以及叶迁会不会出手救他。
对前者他还能虚与委蛇,而后者,谢温没有太大把握,那就是个神经病,把他劫出来这么多天,不给吃不给穿,就知道带着他赶路,连听到自家组织又被灭了分部也不在意。
想到这些天受的折磨,苍白着脸的谢温磨了磨牙,有心想骂一声出出恶气,到底还记得叶迁刚杀了掌柜,算是救下了他一条命,强压着自己平复心气。
晚饭是谢温自己去厨房解决的,他小心翼翼踏进厨房,翻找一通后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还好这掌柜不是卖人肉的。
没踏进江湖之前,谢温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丧心病狂到食用同类,但后来证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复杂的不是江湖,是人心。
第二天一大早,叶迁闯进来将谢温拎起来。
又要赶路了。
谢温裹紧衣裳,惆怅地叹气,也不知道阿娘怎么样了。
又一连赶了半月的路,从没出过远门的谢温早不知道这是哪里,跟在叶迁身后跌跌撞撞入城——跑他是不敢跑,不说他没这本事从叶迁手里跑走,就算跑了,他又能去哪里呢。
进城之后,叶迁带着谢温直奔一座挂满彩绸的花楼,白日里花楼只留了几个年纪不小的花娘招揽客人,叶迁一身黑衣凶神恶煞,花娘们吓得白了脸。
花楼也不是没接待过江湖武人,只是他们都是来玩的,谁不是笑容满面,哪像这位。
叶迁冷冷道:“我找乔富春。”
谢温还在心里嘀咕叶迁这样的人也会去花楼,下一刻就见一个花娘颤抖着手指了指三楼:“在……在最里面那间盈袖居。”
叶迁立刻踏上通往三楼的台阶,几乎是他刚寻到盈袖居的时候,这扇暗藏别样心思的雅致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相貌寻常气质却极风流的男子松散披着外衣,一脸的不满:“我说叶大堂主,不是叫你不要白天找我。”
叶迁全当没有听见,把谢温扯过来:“人我带来了。”
男子自然看到了谢温,微眯着眼睛打量他几眼,嘿然笑道:“真有你的,瞧这大起大落的面相,是谢小公子?”
谢温纯良一笑,也不奇怪自己被认了出来,这一路走来,朝廷差点没把血杀堂全灭了,没人不知道血杀堂堂主叶迁劫走了流放边关的重犯,而有自己信息渠道的就会知道叶迁实则只带走了谢温——其余人被叶迁随手丢在了路边,这会儿应该已经被重新捉住送往了边关。
叶迁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男人无趣地撇了下嘴,转身道:“进来吧,我可没有在门口说话的习惯。”
三人进门,只见处处雅致灵巧的女子闺房中央袅袅婷婷站在一位纤腰如束的美貌佳人,福下身柔柔道:“小女子盈袖,见过两位公子。”
男人抓过盈袖香滑的柔荑用力亲了两口,笑眯眯道:“好盈袖,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去你小姐妹那里坐坐?”
盈袖俏脸绯红,细声道:“是,乔爷,盈袖这便去了。”
她又朝叶迁两人礼数周全的行了一礼,这才款款离去,但屋内三人对她的曼妙身姿却都视而不见。
乔富春摸着下巴盯着谢温直看,时不时又扭过头看叶迁两眼,越看越想笑,忍不住道:“哈,原来你俩合该是好兄弟啊。”
谢温眨巴下眼睛,没听懂,叶迁手掌一抬,刀片折射出雪亮的光芒,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乔富春抽了下嘴角:“我过过嘴瘾都不行吗?”说归说,实则他也不敢在叶迁面前闹腾太过,这实在是位真正冷血的主,血杀堂被朝廷黑衣卫杀的支离玻碎,幸存人员到处在找叶迁这个堂主,但竟也未见他有丁点动容,真真冷酷。
他翻开桌上一个倒扣的茶碗,对谢温招招手:“来,谢小公子,给我点你的血。”
谢温迟疑了一瞬,还是乖乖把手臂递给了乔富春,形势比人强,不低头不行。
乔富春食指在他手臂上划了一下,寻常的指甲锋锐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