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绸铺地的事情,一直传到了宫外。闻弛这骄奢淫逸的名声算是坐实了,可他也实在冤枉。
那天他不过是打算去摘几片叶子,无非那地方刚下过雨,他一不小心摔了跤,沾了满身泥。
他想让常小岁帮他赶紧弄干净了,狗皇帝却横插一脚,不仅不让清理,转身自己就弄了个泥人立在闻弛身旁。
两个小人一样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闻弛在乾承帝的大笑声中,恨得牙痒痒,从自己身上挖了块泥就往皇帝脸上砸。
皇帝哪里真能让他砸到。
于是皇帝躲,闻弛追着丢泥巴,却始终没能报仇,气得一下午没搭理乾承帝。
为了哄他高兴,乾承帝像是哄小孩似的,把责任都丢给了不识相的泥土地面,让宫人把土地都盖起来,省得他的宝贝再跌跤。
闻弛听了这话,心知对方就是在嘲讽自己,就更气了。
宫里人却把这话供上了,不仅土给盖了,褐色柱子遮了,就是褐色的衣裳用具,也都撤了。
而那些消息不灵通的,在这次的恩爱秀中就遭了殃。
事情却还没完。
宫里种着一种花,叫狄零花。这花长得娇小粉嫩,却有一种普通人不知道的功效。
这花开在阳光底下,却性阴,花朵炮制之后是非常好的阴灵材料。
可惜这种花种子难寻,又不易种植,在宫外十分珍贵。
入了宫之后,顾凝芷发现宫中竟种了一个花圃的狄零花。那花开得又大又喜庆,花朵是顾凝芷从未见过的大,真真是狄零花中的极品。
宫中的花朵不能随便采摘,但是偶尔采上一篮子却是无妨的。
近日顾凝芷的师父寿辰快到了,顾凝芷原本准备的寿礼可比不上这一篮子狄零花。
于是等到初秋花开,顾凝芷将前一日的不快压下,匆匆带着宫人来采花,却被一群小太监给拦下了。
领头的小太监头抬得高高的,压根不行礼,“今日这花圃我们小主子有用,你们明日再来吧!”
随后他便挥挥手,身后上来一群人,就将顾凝芷几人往外赶。
原来闻弛昨日摘的那个叶子,便是来自于狄零花。
他的须臾草库存没有了,皇帝不给他弄,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常小岁见帮不上忙,十分内疚,不知哪里打听来个消息,听说狄零花叶在花开之后摘取晒干,作用跟须臾草差不离。
现在正是狄零花的花季,前两天刚开了头一茬,闻弛赶紧过来摘。
才有了昨日那样一场闹剧。
前一日惹了闻弛不高兴,乾承帝哄了一晚上也没哄好。
新的玩偶屋还没建好,闻弛也不乐意跟皇帝睡,自己带着常小岁跑去了偏殿。
乾承帝一夜孤枕难眠,第二日一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摘些狄零花的花叶送来。
于是这日,顾凝芷才被挡了回来。
顾凝芷站在花圃外,听着里面的小太监们吆喝着:“都给我警醒些,那可是小主子要的东西,陛下亲自发话让咱来采的。若是碰坏了一片叶子,小心爷爷我将你们的爪子都给剁了!”
那前两日才在她们面前趾高气傲的看园老太监,却是满声谄媚,“小胡爷爷您放心,整个丰朝恐怕都找不到老奴这儿这么好的狄零花了。小主子见着了必定欢喜!”
那小太监却嘁了一声,“小主子什么好物件没见过?看得上你这花那是你的福气!欢不欢喜的,还用得着你来说嘴?好好守着你自己的本分才是!”
“是是是——爷爷说得是!老奴这就用心伺候着,保管下一年,花叶支支肥大,一片不落等着您们来采——”
听到这儿,顾凝芷早已走远,脸上却终是忍不住露出嘲讽之色。
狄零花花叶承光,聚阴于蕊,真正的阴元精华都在花蕊与花瓣上。
在宫外,只有那些实在手头没有银钱的阴师,才会捡了别人不用的花叶来晒干用。
而那真正的狄零花蕊,却是千金难寻。
可如今不仅那人偶买椟还珠,这老奴也是有眼无珠。
但若这些人真的只守着花叶伺候,恐怕明年的狄零花,长势就不会如今年这般好了。
心中觉得可惜,傍晚顾凝芷便又一次带人过来摘。
可是当她再次带着一行人走进花园,从人却皆目瞪口呆。
那些太监,竟然将所有的狄零花叶都摘了去。而狄零花娇嫩,花叶一摘,花蕊、花瓣就枯萎凋落。
早上才宣宣扬扬开了满花圃火红的狄零花,而今却碎花满地,一片凄凉,竟是一朵都没有剩下!
经了前两日的事情,一开始还雄心壮志,想要助自家姑娘一步登天的铃铛,就有些蔫蔫的了。
她一大早还与膳房的人吵了一架,却是对方拿给她的早膳竟比前几日差了许多。
铃铛心知是她家姑娘没有去成皇后宫宴的缘故,被人赶了出来,自然就被那些捧高踩低之人给看低了去。
铃铛很有些气不过,更重要的是,她是真的怕她家姑娘会就此再没了机会。
只是事情还是要做,于是只能怏怏出门去针工局取衣服。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