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身前站定,缓缓高举过头,对底下跪着的群臣道:“众爱卿平身。”
群臣起身,依礼数,再次行跪拜大礼。
令窈懒洋洋地眯起眼,将底下一众臣子的神态收入眼中。他们中或有不情不愿的,或有隐忍不发的。这些都不要紧,她不在乎。
从今日起,她便是这江山未来的主人了。谁若要阻她,杀无赦。
从皇帝公布令窈身世到正式册立她为皇太女,前后不过两个月,皇太女受封大典当天,探子的消息刚好传回岐山。
山阳听到,大吃一惊,手里啃了半个的苹果直接飞出去:“她,她真做了皇太女?”
探子被他提在手心,战战兢兢:“那狗皇帝册立一个女子为储君确实荒唐,小将军莫动气。”
话才刚说完,就看到山阳脸上大大的笑容露出来,激动万分:“厉害啊!我告诉先生去!”
探子尚未回过神,眼前一阵风刮至脸上,是山阳手舞足蹈冲出去时扬起的尘灰。
探子呆滞:小将军这是怎么了?
山阳急匆匆去找孟铎,翻遍整个山头,终于在悬崖边找到男人的身影。
孟铎一袭月白宽袍,衣袂翩翩,负手在背,紧盯悬崖下方。
那里有前往汴梁的矿道,众人正日以继夜地挖掘。
杨帝只知岐山有矿道,却不知道矿道其实有两条,两条矿道延伸方向不同,但却通往同一个地方——汴梁城。即便杨帝做好准备,堵住了熟知的那一条,也堵不住第二条。因为除了孟氏继承人外,无人知晓第二条地道的存在。
外人只知他在岐山挖地道,却不知道他从未想过在第一条地道上耗费心思,他要的,一直都是第二条地道。
地道打通之日,就是他围剿汴梁之日。
孟铎想得正出神,遽然听见身后山阳气喘吁吁的声音,没有回头看他,递了手帕出去:“擦擦汗。”
山阳不想擦汗,他一刻都等不了,就想告诉孟铎关于令窈的事:“先生,你知道杨帝立谁做了新储君吗?”
孟铎其实早就有所猜测,但他不说,假装问:“是谁?”
山阳煞有介事,将孟铎往里拽过去一些:“先生站过来些,不然听完后吓一跳,掉下悬崖,那我罪责可就大了。”
孟铎受不住他汗津津的脏模样,拿过帕子替他擦汗:“快说罢,杨帝到底立谁做了新储君?”
山阳音调加大:“先生,你最得意的徒弟,她做了皇太女!”
孟铎“哦”一声。
山阳皱眉:“先生难道不惊讶吗?”
孟铎手中动作一顿,云淡风轻的面庞下闪过一抹忧思:“怎会不惊讶。”
山阳歪了脸望他:“先生这副模样,可不像是惊讶。”
孟铎沉默,并不答他。
比起惊讶,他更多的是为难。为难以后该怎么对付她。
数月前太子檀云被废的消息传来时,他就隐隐猜到,杨帝是在为新储君铺路,他有过侥幸的想法,希望杨帝不会拿他垂垂欲坠的江山做赌,冒天下之大不韪立令窈为皇太女。可杨帝竟然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这件事。
她做了皇太女,以后他要夺的,便不再是杨帝的江山,而是她的江山。
孟铎重新站回悬崖边,靴尖悬在空中,他长身玉立,仿佛脚下是平地原野,而不是万丈深渊。
山阳胆战心惊,生怕他掉下去,站在孟铎身后,手伸出去,随时准备将孟铎拉回来。
因为紧张孟铎掉下去,山阳脑袋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将孟铎打晕了抬回去的时候,孟铎开口说话了。
他说:“替我送份礼物去汴梁,你亲自去,别人我不放心。”
山阳明知故问:“给谁的礼物?”
孟铎睨他一眼:“你说给谁?”
山阳瘪嘴,轻声嘟嚷:“反正都成死敌了,还送什么礼物,送把刀还差不多。”
“你去不去?”
“我不去,先生难道就不送了?”
孟铎:“嗯,那就不送了。”
山阳以为他真不送了,不敢再拿乔,连忙求他:“我去,我现在就去!先生别赌气,有话好好说。”
孟铎不再理他。
山阳急了半日,最终还是拿到了孟铎送给令窈的礼物。
礼物并不贵重,三本书而已,分别是《帝术》《君道》《治国》。
从岐山至汴梁,数月的马程被山阳缩短至半月,他独自一人前往汴梁去送礼物,乐得逍遥自在。
山阳武功高强,入了汴梁还不算,还要入皇宫,扮成小太监,远远地在东宫外的宫道上瞧令窈一眼。
少女仍和从前一样,花容月貌,意气风发。唯一不同的是,她穿的团簇衣裙上,绣的不再是花啊鸟儿,而是金龙。
龙身环着她的细腰,那威严可怖的龙头仿佛是在向她行礼,她稳稳地压住这一身金龙的气势,举手抬足间,皆是贵不可言。
她没有注意到他,转瞬的功夫就已背身向里。
山阳踮了脚尖,想再多看几眼,回去也好说与孟铎听,让他知道她如何是怎么一副春风得意的境况。
另一个资历颇深的内侍喊住他:“你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