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霭,那雾霭代表着凌晨五点,路灯都照不透他。
他看着贺九黎的脸,一丝犹豫也无的道:“……我会抓你回刑部大牢。”
贺九黎哈哈大笑。
这冷捕头当真是个很有趣的人,明明是个破坏欲极强的人,但是又死死的用那些条条框框把自己框死了,好似稍有越界,他即会万劫不复一样。
贺九黎笑的实在是太开心,又太惬意,以至于冷血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他锋利的嘴角向下,抿的紧紧的。他安静的等着贺九黎笑停当了,才平静的问道:“这提议难道很好笑?”
贺九黎停了笑,又微微的喘了一会儿,这才道:“不好笑,只是很有趣。”
冷血便不说话了。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女人果然是很奇怪的生物,他想。
通常情况之下,他并不会把他要抓捕的嫌疑人当做女人看——男人或是女人或是孩子,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因为捕猎才是他最该关心、也最让他兴奋的事情。
但贺九黎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那日他力竭倒地,身上十七八处伤口都迸裂开来,鼻尖处缭绕的是浓郁的血腥味,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干裂的细纹被口水润湿,带来却只是一种痒痛,这痒痛相比于身上的剧痛来说,实在是太过于不值一提,但他却依然感受到了那一丝干渴的疼痛来。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意识再一次被剧烈的拍打进身体里,是那瓶……烈酒被泼洒在他伤口上的时候,他痛的眼前一黑,简直要忍不住发出惨呼,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是紧绷的,每一丝神经都被鞭笞的奄奄一息。
可是在这种令人发疯的痛苦之中,他清醒的意识里,居然感到了放松。
那是在长久的负罪感中偶然获得的喘息,这种轻松甚至会让人上瘾。
恍恍惚惚之间,他看见了贺九黎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她的话如一盆冷水一般的把他浇的透心凉。
然后冷血惊觉……自己竟然有一瞬间想要暴起杀人灭口。
这想法令他浑身发冷,他冷冰冰道谢,一秒都不肯与他的救命恩人多呆,就是怕自己会忍不住“犯戒”。
逃也似的逃回神侯府之后,三个月内,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飞仙高髻、凤眸微扬的女人,但他的心里却时常忍不住想起她。
想起的时候却不是杀意,而是另一种感觉。
一个人若是保守着一件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是这样的可怕,以至于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分享。这是绝对的孤寂与距离感。
冷血的朋友不多,但也还算是有几个,冷血还有三个最钦佩的师兄,还有一个最敬佩的师父。有他们在,他本不应该感到孤独的,但他……
但他沉默的与他们保持着距离,有时候,他会为自己的虚伪而感觉羞愧。
但现在,这世上忽然有一个人与他一起分享这秘密了,这个人不知道是敌是友,也不知道身在何方,但她的的确确一秒钟就看穿了他的伪装。
先开始是害怕,再然后又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几个月来,他获得了喘息,也获得了更多的、与这个世界的联结。
直到贺九黎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冷血实在是说不上来这种五味陈杂的感觉,他只能尽力的把她当做一个陌生的犯人来看待。
他想不明白贺九黎在想些什么,只能索性不再多想,只是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现在是子时,丑时过半,我再不会留手,你最好不要再浪费时间。”
——他希望她能逃走,但他的傲气又不允许她逃走。
贺九黎收敛了笑意,她的目光如此潮湿,顺着冷血英俊的面庞下滑,像是一滴水珠一样,最终停留在他脖颈正中的喉结上。
那喉结滚动了一下。
她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三个时辰的时间挺紧的,但我的确还有话想要对你说。”
“我没有劫走那什么劳什子赈灾银。”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冷血那一双沉绿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