瀮问话的时候,他无聊蹲在茶几边上,把玩着那盘看上去很“高级”的国际象棋。对林鹤知来说,碰到棋子摸两下是一种本能,于是,他一边听着身旁的对话,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下到一半,单瀮把他给骂了一顿,叫他不要碰现场的东西。 林鹤知讪讪地收手,说了一句“我戴手套呢”。 林鹤知看棋谱向来过目不忘,所以,他注意到有人动了自己下到一半的那盘棋。黑棋挪了一颗象。 显然,这一步棋并不是“随便”的。 原本,黑子呈被困之势,可这一斜角飞象以攻为守,用非常挑衅的方式化解了黑子的劣势,并对白方产生巨大威胁。 不得不说,这是一手妙棋。 是谁下的? 林鹤知难得在现场走了神,直到单瀮上来喊他。 “坠楼时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单瀮手里拿着一张7栋的业主名单,“你知道为什么,那些熬夜没睡的都在说半夜12点左右听到坠楼声吗?” “0503——”单瀮指了指一条被高亮的用户,“住了一个傻逼大学生,那天晚上看球呢,把爆米花放在微波炉里,‘嘭’的一声给炸了,还好没有引起火灾。” 林鹤知:“……” “我们第二天去询问的时候,这家伙上课去了,人不在。”单瀮解释道,“那几个声称听到‘很大一声’的邻居,基本都住在0503附近。” 林鹤知又问:“那1:45呢?” “这个我也查了。之前,咱们不是怀疑顾晨大半夜的又折回来杀人吗?所以,把进小区的车辆都排了一遍。” “那个时间点,进出车辆两只手就数得过来,刚好有一个金融白领,加班加到1:41才进小区。我问他回家路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结果他和我说,他进小区之后没多久,有一辆车一直在鸣笛,所以他没太注意有没有‘一声巨响’。” “根据他描述的位置,我们发现那里停的车,正是郝娟的。”单瀮解释道,“郝娟手机上有远程控制车辆鸣笛的APP,凶手很可能是为了引导大家,坠楼的声响是什么东西砸到了车子,才多此一举。” “你呢?你在楼上干什么?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线索?” 林鹤知瞬间又想起了那一枚冲破困局的象,但他并不打算说这个,只是垂下眼,从口袋里摸出两枚物证袋,里面分别是两根短小的,2-3厘米长的,有一端被烧焦的纤维状物,一根偏白,而一根是偏白的米黄色。 “这根偏米黄色一点的,是我在尸检的时候,从郝娟的蓝色睡衣肩膀的位置发现的。她那身衣服的材料,挺容易粘东西。”林鹤知递过一枚物证袋,“我之前没太在意,因为出事那天,郝娟就穿了一身这个颜色的水貂大衣,我以为是她不小心粘上去的。” “后来我看到完整的监控录像,心里就一直有一个疑惑——从12:07到1:21,这一个多小时,她去干嘛了?虽说屋内有暖气,地板上有地毯,她赤脚穿单衣不冷吗?” “所以,不管郝娟当时在做什么,折腾自杀视频也好,和人讨论自己的计划也罢,她不可能只穿了那一身睡裙。这根毛,应该来自她当时披着的保暖大衣。” “我拿打火机烧了烧,很意外地发现,它是真正的动物皮毛,有一股蛋白质烧焦的臭味。”林鹤知顿了顿,“因为真正的水貂毛是很贵的,现在国内卖的大部分衣服,都是人造纤维,烧出来应该是一股塑料味。” 林鹤知又递过一枚物证袋,是更白的那根毛:“所以,我刚特意去郝娟的衣柜里检查了一下,发现她那天穿的水貂大衣,烧出来的确是一股塑料味。” “我翻了翻郝娟的衣柜,她只有两件这个颜色的毛大衣,全是合成纤维,并没有真的动物皮毛。” 单瀮恍然:“你的意思是——” “这件大衣,很有可能是昨天凶手穿来的。屋子里暖气很足,大家一般都会脱下风衣,郝娟跳完,就顺便披上了凶手的大衣。” “如果我没记错,”林鹤知顿了顿,“朱琳琳那件米黄色的披风,脖子那一圈也是这种毛毛。” 单瀮眼尾微微一弯:“那看来,我们得再去拜访一次朱女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