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历和他们的存在,却都一直以为是你外祖母遭遇背叛才会多疑揣测。直至你舅舅突然暴毙,我才终于确信,我们当初所有未雨绸缪的打算都非空穴来风。即使我们没有穷追猛打的追究他们,他们也是打算将我们斩草除根的。毕竟——即使我们手上没有任何证据,可我们存在的本身,就已经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们,他们那段最不堪也最不想承认的过去!”
那时候,她才刚拼着九死一生生下女儿,拖着一副产后病弱的身体,自顾犹且不暇。
而杨家的嫂子华氏,就是个安分守己的内宅女子,杨家的三个孩子也都还小……
当时,甚至都没有人能立刻赶过去拦住杨郁庭的尸身,以至于最后随官方邸报送回来的就只有一捧焚烧过后的骨灰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失去了自己在这世上最后可以依靠的亲人,她成了整个杨家的顶梁柱。
帮衬寡嫂,抚育侄儿侄女,又要时时提防着暗处的两条恶狼,提心吊胆走到今天,以至于心力交瘁,终于也不堪重负要倒下了。
她原就对自己那个昏聩的父亲没什么感觉,事到如今,却是打从心底里痛恨那个引狼入室的蠢货!
所以那年,她带着襁褓里的祁欢亲自护送母亲遗骸和兄长骨灰回乡安葬时,便避开了杨秉恩,擅自做主将母亲和兄长都葬到了贾家的坟地,排位放在贾家的祠堂,她自己供奉。
至于那个拎不清杨秉恩,就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着,等着他舍命维护了一辈子的女儿和儿子哪天良心发现再去供奉他吧。
这,已经是她能对自己那个所谓父亲所能实施的最恶毒的报复了!
“或者也不仅仅是惧怕那段不堪的往事被揭露。有些人,他们就是天生恶毒,捂不热也养不熟的。”祁欢对杨氏的判断并不十分赞同,一针见血的再次犀利点评,“事实上舅舅的那件案子,顾瞻也替我去大理寺和刑部调取过卷宗,试图查证过,但我们发现卷宗被篡改,应该是抹去了一些最初可供追查的线索。现在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了,即使卷宗完整,只怕也很难集齐翻案所需的人证物证,所以舅舅的案子,该是很难走官方渠道解决了。”
杨氏愣了愣,确实没想到祁欢和顾瞻这几个月已经在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自发间取下一支日常佩戴的金簪,拔下簪棍上的纯金外套,里面却是一支纯铜打造的异形钥匙。
“这是哪里的钥匙?”祁欢大为敬茶。
她常见杨氏戴这支发簪,却从不知道这里面藏着玄机。
杨氏把簪子递给她,又伸手拍了拍身下踏步床雕花全封的床底:“这里的第二重格子能掰开,里面有个锁眼。”
祁欢于是起身,直接跪在地上,按照她指示的找到锁眼,打开了里面一个小格子的抽屉。
里面放着的是一些比较重要的房契地契,另有边角里一卷泛黄的旧纸。
祁欢没等杨氏再说明什么,凭着直觉扫了一眼,就立刻锁定了这卷旧纸,伸手取了出来:“是要找这个吗?”
杨氏点头:“你舅舅那案子当年的完整卷宗。”
祁欢愕然,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匆忙展开。
这卷案宗放了十几年,纸张已经脆弱泛黄。
顾瞻从祁文晏那拿到的卷宗,祁欢是亲自拜读过的,只要一扫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份卷宗比那份更详尽具体。
祁欢一目十行的扫了遍,还是诧异不已,边看边问:“三叔说大理寺封存的卷宗被人调换过,难道是您……”
话音未落,翻到最后落款的位置,却没有发现官府的落款官印。
杨氏道:“这是当年结案之后我托人帮忙誊抄的一份。”
“难怪。”祁欢难掩遗憾的叹了口气,“我们本来猜该是杨成廉做贼心虚,后来手能伸到大理寺之后便替换了卷宗。母亲您这虽然誊抄了下来,这里面也提到了几个现存卷宗里未曾出现过的人名,可我还是那句话,时间过去十几年了,要找到这些证人,并且拿到可以推翻旧案的证据的希望渺茫……”
她小心翼翼试探着去打量杨氏的脸色。
实在不想叫对方失望,可也总比给她不切实际的希望要好。
杨氏的面色却很冷静,苦涩道:“当年我都拿着这案子束手无策,想方设法留了一份卷宗下来,也仅是因为我不甘心,不甘心你舅舅死的这样不明不白。我这个做妹妹的不能替他讨回公道,我觉得对不住他,我保存着这份卷宗,只是为了自欺欺人骗自己,叫自己心里好过些,这样我就可以告诉自己,我从没忘记过他的仇。”
可是她这个所谓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看似风光富贵,真遇到事儿了,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祁正钰不会帮她,甚至还会反过来趁火打劫;
祁文景那里,她如果强行游说,倒是能说动——
可是能力手段不足,冲上去也只能是多个炮灰,把祁家也闹成笑柄。
杨氏别过脸去,抹了把眼角溢出的泪,重新打起精神来,才重又看向祁欢:“这么些年了,其实我也没那么大的执念了,只是留个念想。我就想护着你们表兄妹几个,咱们都安安稳稳脚踏实地的过日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