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呀——”
“呀——”
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日。
那是养鸦人的“肉翅”。
如尘震惊地看着不远处,那如妖似魔的身影。
养鸦人背后伸出无数的手臂,组成了巨大的黑色肉翅。肉翅上有一滴滴黑色黏糊的液体向下滴落,滴到半空尚未落地时,竟发出一声声鸦啼,如泥巴般蠕动后化作了一只只黑色的渡鸦。
夕阳昏光瞬间黯淡,养鸦人就宛若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仅剩的那些光芒吸纳殆尽。
养鸦人身后,随着那肉翅舒展,一片无形的黑幕向外铺开,染黑了天。
日光被吞噬。
镜塘镇上空只剩无边的黑影。
瞬间,
黑夜降临!
养鸦人,带来了无边的黑夜!
“这是何等的……”
如尘用手扯紧身后的画卷,面露震撼。
他答应郑修,画在人在。
若画不在了,他人也没必要在了。
如尘难以想象如今展翅在高空中形同一只巨大黑鸟的“东西”,会是一个人。
漫天渡鸦在养鸦人身侧盘旋。
养鸦人的血肉蠕动化作了渡鸦。
此刻,养鸦人没有了手臂,只有那裹着红色布匹的头颅、背后的肉翅、还有一双脚。
它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渡鸦。
“傻和尚!为了一副不值钱的画卷你拼什么命呀!”
“你懂什么!这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许下的九鼎之言,重若千山!”
“呜呜呜,这般男子世间罕有,妾身太爱了~”
“嘿嘿嘿!要我说,还是自己小命要紧呀!咱们可不能一起死啊!”
“大哥哥你快逃呀!”
“将这破画丢下就死不了了呀!”
“别人的命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那可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四马不行八马行不行?天下万物皆有价!”
“滚滚滚!”
顷刻间,如尘脸色快速变幻,时而如唯唯诺诺的书生,时而如娇滴滴的少妇,时而又如懵懂无知的孩童,时而又似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如尘的脸色每变幻一次,他便用不同的口吻说出一句话。
但这疯疯癫癫的说话,与其说是在自言自语,不如说是在和自己争吵。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如尘脸色变幻,最终变回了如尘自己。他猛地跪下,一头重重砸在地上。
咣!
地面裂开。
如尘额头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剧痛让他耳边聒噪的声音消失了。
额顶血流如注,糊了眼睛,向鼻翼滑下,流入嘴角。
如尘伸舌舔一口,腥甜的味道让他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下安静啰!”
他再也听不见心魔的声音。
耳边只剩下喧嚣的风声,与漫天渡鸦的凄厉叫声。
无数的渡鸦如一片黑云,向如尘压来。
养鸦人张开肉翅,碎石瓦砾扬上高空,形成一片尘土灰云。
“呀——”
养鸦人口中发出一声鸦啼,如尘鼓膜闻声震破,鲜血溢出。
“伱们不懂,你们不懂,你们不懂。”
如尘双手合十,坐在地上,笑看漫天渡鸦。
“郑大哥他呀问我,是否能相信小僧。”
长达百米的肉翅,在卷动间,将一片渡鸦压成黑色的血水。
养鸦人离如尘越来越近。
如尘却仍坐着,继续道:
“我说信,郑大哥才将画交给小僧。”
“画在人在。”
“所以,”
如尘浑身毛孔渐渐地溢出黑雾。
和尚张嘴畅笑,舌头上“壬辰”二字,沁出了滴滴血珠。
六道影子在如尘身后若隐若现,却未成形,分辨不出人样。
裹挟着如刀割般劲风的肉翅扑下。
锐利的劲风在如尘的脸上撕出一道道口子。
“正如郑大哥相信小僧不会舍画而去。小僧也相信,郑大哥不会舍小僧而去。”
如尘闭上了眼睛。
“说得好。”
一个苍老的声音蓦然在如尘身后响起。
当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如尘恍然间生出一种风声鸦啼,眨眼间消失不见的错觉。
但老者的声音并非掩盖了周围的声音,而是那苍老的声音响起瞬间,仿佛夺去了其他声音在如尘耳边的存在感。
咻!
一束金色的光芒自如尘身后射出,似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贯穿云霄。
嗤!
由渡鸦组成的黑云,顷刻间被剑光破开了一个大洞。
还没来得及下山的红色昏光从那个大洞中投下,一束血红的黄昏日光驱散了黑夜!
如尘张大嘴巴。
他本以为郑修会卷土重来。
可来的……是谁?
“和尚,退后。”
如尘连忙站起,回头一看。
只见一位银发老人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衣,银发束起,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