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经过了一场一败涂地的比试,红发战天使马尔蒂斯反倒为执政官心折。
他跟在白发的执政官身边,问东问西,但是因为是个憨憨,完全不会茶和扮可爱,茶农对此无动于衷。
就像一颗奇怪的试图长在茶园里的红毛丹。
马尔蒂斯一路跟到镇星天,执政官的巡游已经接近尾声。这最边缘的一重天,是雪顶的最外层,也是接触不净之物最多的区域,更是……
怪物最先入侵的区域。
它们想从镇星天撕开缺口,所有的贪婪与野心,却都终结于一支金箭。
显然,故地重游,安斯艾尔也想到了自己当初献祭了生命与羽翼,留下的镇守之物。他对旁边的乌利尔看去一眼,愈天使执政官就明白他是想谈一谈其他天使都不知情的事情,于是把还在旁边蹦跶的马尔蒂斯揪走了。
马尔蒂斯:“……?”
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扰他跟强大美丽能打能撩全能全才所向睥睨的新执政官说话!
“看镇星天现在的情况,我当初扎在边境的金箭应当还在。”安斯艾尔缓缓说道,忽然,他观察了一下沙利亚的表情,“你们发现我的金箭了吗?”
沙利亚的眼眶又开始泛酸,他在大坝决口之前收住了。
“……嗯。”
那一日所体会到的沉重复杂的情绪,又开始侵袭他。他眨动苍蓝眼瞳,把里面一层微弱的泪意逼了回去。
拿不出执政官的样子,继续在安斯艾尔面前哭,那才会真的被看不起。
安斯艾尔点了点头,仿佛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非常了不起的事,随意说道。
“那支金箭,在射出时我就想过以后,它可以接受外部充能。虽然已经不可能完全充满,但是填充一部分,至少还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我与乌利尔,已经那样做过了。”沙利亚闷声道,他抬眸,望着安斯艾尔平淡的侧颜。望着这张几乎挑不出瑕疵的美丽面容,一直徘徊在他心中的想法反倒坚定起来。
“安斯艾尔,有一件事,想请你同意。”
安斯艾尔心中微动,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情绪,这正是魔王的素养。王师拜蒙教导了他数十年,这些都是为王者的基础。
安斯艾尔本以为沙利亚与天界,是想让他再在边境上立起一支金箭,以保天界太平无忧——这个绝无可能。当初那支箭燃烧了他的羽翼和近乎全部生命,花了三百多年才勉强恢复,近期才恢复至全盛。
魔界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他绝不可能再次付出那样大的牺牲。
然而沙利亚提出的请求,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请允许我们,允许天界……”他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好像从这口气中获得了更多的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请允许我们在执政官的庆典巡游结束之后,拔掉那只金箭!”
……已经无法再安享太平了。
每每看到那支箭,沙利亚就仿佛看到了那样的背影,站在战场上朔风之中,羽翼于风中招展,手中挽着洁白却染血的长弓。那个背影就这样孤零零站立着,面前立着那支救了整个天界的金箭,然后人影好像回了一下头,接着就向前,走入烟霭深处了。
仅仅是想到那副场景,沙利亚就难过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你的羽翼已经庇护天界太久。”
执政官轻声说道。
“天界也该直面风浪了。”
意料之外的请求,意料之外的态度,但是这远不足以令魔王感动。只是在魔王心目中,天街正在逐渐变成一个较为靠谱的合作对象。
可他忽然又听见沙利亚碎碎说道。
“还有,那支金箭,我与乌利尔想把它收入天界博物馆中,永久珍藏。开始时先不会对天使们开放,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与乌利尔会向所有天使说明,一位名叫‘安斯艾尔’的天使为天界所做的一切。”
情感很真挚,话语很郑重,只是安斯艾尔听到这里,心中开始有了些不祥的预感,这怎么跟在人界的发展这么相似……
他不祥的预感很快成真了,只听沙利亚接着说道。
“关于这只金箭的定名,我拟定了几个,想要请你来选择。”
他话音未落,递过去的记录这几个展品名的卷轴上,安斯艾尔已经重重落笔,划掉了某个名字。
人界有一个法棍已经够了!
沙利亚张了张口,眼睁睁看着自己觉得最有意义的名字被划掉。
这、这个名字有哪里不好吗?足足能解释出三重含义啊!一重是击退怪物,沾染怪物之血;一重是天使之殇,沾染天使之血;还有一重,警醒天界众天使,若无这支箭,天界必然流血……
沙利亚:“……”
不明白。
但是也不敢问。
划掉那个名字之后,镇星天的纯色牢狱近在眼前。这里终年风雪呼啸,因为环境过于恶劣,少有天使会被投入此处,不过安斯艾尔觉得,伴随着天界扒出内鬼和找出失德的行动,这间牢狱很有可能直接住满。
纯色牢狱并不在执政官巡游的名录之上,沙利亚下意识看向安斯艾尔,安斯艾尔似有所感。
“我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