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赵珣问太医,赵蘅玉怀孕的几率有几成。
太医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告诉了赵珣他在延福殿时不敢说出口的话。
断然无可能。
赵珣黑沉着脸,挥手让太医退下。
他有半月余没有去见赵蘅玉,某天夜里,太皇太后派遣陈敏敏过来送汤,他冷冷地赶走了陈敏敏。
第一日,芳嬷嬷来到乾清宫请他去慈宁宫。
静室之内,佛像袅袅,太皇太后的言辞分外严厉。
身为皇帝,赵珣不能只宠幸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
社稷江山必须后继有人。
太皇太后要赵珣做出决定,否则会将赵蘅玉驱逐出宫。
赵珣微笑着离开慈宁宫,他心中已然有了决议。
若在亲生子嗣和赵蘅玉之间选择,他更情愿选择赵蘅玉。
朝堂之上,他冷冷看着朝臣又开始争论不休,他畅快地告诉所有人,他要立赵瑜为皇太弟。
没有人能逼迫他放弃赵蘅玉。
哪怕是赵蘅玉她自己。
赵珣负手,看着殿门外黑压压的乌云,他道:“这是朕的主张。”
陈季之上前一步,急促道:“陛下糊涂啊,若是陛下有朝一日有了自己的子嗣,那该如何?”
赵珣的眼中有了冷冷杀机:“那所谓的皇太弟自是不必多留,本就是暂时应付时局的东西。”
陈季之骇然:“陛下如此,徽宁公主该如何自处,她会伤心的。”
赵珣皱眉说道:“她不应该伤心,每一步都是必须如此。她会在万人之上,有朕,有一切,看着朕和她的孩子拥有天下。人生本就不能如意美满,何况生在皇家,她如今应该能懂。”
陈季之不知该如何去说,他只能低下头来:“是。”
赵珣眉心一拧,忽然察觉到窗外的视线,他冷声道:“谁?”
外头人似乎被他吓了一跳,陡然间有碎瓷落地的声响,宫人在外面跪了一地。
赵珣冷声道:“压进来。”
殿门外不是别有居心的此刻,不是失了规矩的宫人,而是失魂落魄的赵蘅玉。
赵珣冷凝的面色一缓,他抿唇:“蘅蘅。”
赵蘅玉感到身上一阵又一阵的寒噤流过。
嘉太嫔和十皇子事发之后,她并没有在赵珣面前求情,她只小心收买了太监,用以打听赵珣的态度。
如今,她明白,就算是她求情也没有丝毫作用。
赵珣对赵瑜早有杀心。
赵蘅玉愣愣后退了半步,却差点跌落在地,还好陈季之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赵珣将伸出的手收回、握紧。
他绷着下颌等待赵蘅玉像上回一般愤怒,但她看起来晕晕沉沉,有些不对劲,她甚至愣愣对陈季之说了一句:“多谢。”
赵珣缓缓问道:“你听到了多少?”
赵蘅玉问一句答一句:“全部听到了。”
赵珣眉头更深,他声音发沉:“唤太医过来。”
片刻之后,太医院院判提着药箱走了过来,他听到是赵珣召他来给赵蘅玉把脉,一路上本就战战惶惶,一走到乾清宫,看见宫人跪了满地,更是心惊胆战。
院判走了上前,为呆坐着的赵蘅玉把脉。
他像是皱了眉头,而后倏然松开,扬起眉毛,接着用重重地按着赵蘅玉的手腕细细思考。
赵珣拧着眉,扫过院判的神色,神色更是沉郁。
时间凝滞,一点一点都分外难捱。
只是突然之间,院判一脸喜色,忙撩开衣摆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陛下,是喜脉啊,徽宁殿下有喜了。”
院判说这话的时候,赵珣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声音疲哑地对赵蘅玉说道:“定是你今日忧心太重,朕早就告诉过你,为何非要为旁人烦恼……”
李德海小声在赵珣身后道:“陛下,是喜脉啊。”
赵珣声音一顿:“喜……”
他眼中陡然迸起火簇:“喜脉!”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陈季之似是松懈似是担忧地望着赵蘅玉,院判伸手用袖子擦拭着头上的冷汗,李德海满脸喜气。
就连跪在地上的宫人们也劫后逢生一般,大松了一口气。
唯有赵蘅玉一人。
她抓紧了扶手,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喜脉……
她腹中有了赵珣的孩子。
这孩子本就不该存在,更何况是在这种关头。
他会是赵瑜和嘉太嫔的催命符。
赵蘅玉缓慢地松开了手,感受到手指僵硬不能自控,她静静等待身上一阵寒一阵热退去。
她低下头,也露出了和殿内众人如出一辙的微笑。
她用手轻抚着小腹,掩住了眸中的思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