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月看着陆文憎恨的眼神,并未直接回应他,而是将春芽、锦儿和折镜都遣到了外面。
看着她的举动,陆文顿时警惕了起来,可也未生出逃跑的心思,因为他知道外面那个青年有多可怕,他根本就逃不掉!
“苏氏,你想干什么!”
苏幼月看着眼前丁点大的孩童,眼神一阵恍惚。
实在是陆文这个模样,和自己当年刚收养他的时候模样相差不大,让她忍不住回想起了他刚到她身边的时候。
她本来不喜欢小孩。
但陆文生得白净清秀,又十分会装乖巧,刚到她身边时候不停对她嘘寒问暖,冷的时候跑外面去猎兔子,给她做兔皮围脖和手套,热的时候亲手给她做冰酪,每天在她面前傻呵呵地笑。
苏幼月的心又不是石头长的,怎么可能捂不热,慢慢的,她就从只培养陆文变成了用心去疼他养他。
他装得太好了,以至于最后他跟着其他陆家人一起冲过来,要淹死她的时候,她都不敢相信。
看着他冲过来,她忽然就放弃了挣扎。
心死,比绝望还让人感到窒息。
人总会对自己亲手养大的有格外浓厚的感情,哪怕是一只猫一只狗也是如此。
被自己疼爱的孩子背叛,亲手杀死,让她如今已经不再在意陆文的情况下,一回想起来,心脏还是来回反复反刍着疼痛。
苏幼月闭了闭眸子,才缓缓睁开。
“陆文,这一世,你如愿跟在了亲生爹娘的身边,感觉如何?”
陆文被她问得愣了一下,旋即涌起深深的恨意:“你别想嘲笑我,若不是你,我们家这一世本来该好好的!都是你害的我们陆家!”
“我是在报复你们陆府,让你看个清楚,我苏幼月若是对付你们,你们根本就不是对手。没有我,你们陆府便什么都不是。你们整个陆家的家业,都是我这个姓苏的人赚回来的,整个陆家,都是我撑起来的。”苏幼月扯了扯唇,“连当时远在边关的你爹娘,都是靠我苏幼月养活的。”
陆文气得不轻,想要反驳,可张开嘴,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反驳的理由。
事到如今,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上一世苏幼月用来带着整个陆家富起来的那些方子,都是她自己的,不是什么机缘巧合请到了有能耐的伙计才做出来的。
若不是她去赚钱,日进斗金,苏府也不可能有钱源源不断送到军中给父亲打点。
他娘从边关回来的时候,身上佩戴的首饰,他曾经在苏府见过,那本来是陆家的友商送给苏幼月的,后来都被祖母要了去,再后来,就到了他娘身上。
那时候,他只觉得娘本来才该是陆家的大夫人,陆家的东西在她身上是应该的。
可现在他才恍惚想到,苏幼月当初教他家中的账本时,他曾在账本上看到过,家里十年间从不间断给边关的父亲寄钱,一年就是近万两银子,着实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他不承认,也得承认,苏幼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苏幼月看着他的表情,唇畔依旧嘲讽:“不过你说的也不完全对,这一世为了报复你们陆家我的确做了许多,但你爹回来我面前求我再续婚约,你娘私下偷人,你祖母被气瘫在床上,可不是我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出来的。”
陆文刚刚知道父亲还去求过苏幼月,惊讶之后,他想对着苏幼月生气,可却又没底气,因为他也实在没想到,前世口口声声说和父亲是真爱的母亲居然会背着父亲偷人,而父亲居然会跑回去求苏幼月复合。
就连祖母也是母亲给骂成那样的,跟苏幼月确实没有关系。
苏幼月神色已然无悲无喜:“上一世,你们口口声声说,若没有我,你们一家本不会被迫和你骨肉分离。说到底,你们一家还不是贪图我苏家的地位和钱财,不然大可以从一开始就把婚事直接退了,全家团聚,而不是来退亲的时候还想着把婚约换成和苏芊的婚约。”
一句又一句话砸在陆文身上,把陆文压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他自然也知道此事,此事他娘闷闷不乐提过一次。
那时候母亲身无旁物,祖母看不上母亲,眼馋苏府的嫁妆,所以才逼着父亲去换亲。
……
想到这,陆文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上一世到最后之所以苏幼月能进陆家的门,是因为他们陆家最后还是选择了苏府给的那一大笔嫁妆。
没有了苏幼月,祖母也不会让他娘进门,当初和苏府退亲之后,祖母又想方设法地想与别的世家千金攀婚事,只不过没成罢了。
他自己已经快站不住脚了,却还是逞强辩驳道:“那都是我祖母逼我爹的。”
“你爹之前宁愿带着你娘在外面住,都不回家探望老娘,还打算在外面娶你娘,可见他若真铁了心要娶你娘,你祖母也逼不了他。说到底,你爹根本没那么爱你娘,愿意为她抛下一切罢了。”苏幼月讽笑。
陆文眼神晃了晃,欲言又止,整个人也摇摇欲坠的。
因为他两辈子信以为真,支撑着他所有观念的事原来全是假的,像泡沫一样,一触即碎。
他已经没办法再理直气壮地去恨了,整个人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