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溪回头再次行礼,话讲得谁都能听:“伤愈后,必同王爷一起,将鬼岛妖兵赶出驰国!”
“……”他不是这个意思!
小小的一双手,抓不紧椅子扶手。小殿下如把自己铐死在大椅子中一样,着急的屁股几次离开椅子,最终却都没站起来。
“将军有此大志,乃驰国万民之幸。只是半月前那场大败,恐怕会被王叔捉为把柄。等王叔到了白玉关,本宫替将军忧心自己的声誉。”
“败了便是败了,王爷若是要发落,那也理所当然。”
一直听父王说楚家的少将军被惯坏了,虽说也堪称天纵英才,却是比不得楚家两位老将军。怎的今日说起话来这样……讨人嫌!
也不知皇长孙殿下生下来这六年被灌输了什么,誉王爷是他亲亲的叔叔,如今带兵增援,他却如大祸临头般惊惶。
的确是该惊惶的。勇王战死,誉王到白玉关第一件事,不可能是出关打仗。他会接管兄弟的一切,府邸、军队、势力、财宝。说不定他还想接管楚家军,皇帝年事已高,他所有的儿子都盯着楚家军。
但,即便誉王想接管一切,有一个人,却是他注定要弃如蔽履的。若还不是蔽履,他也会令其变成蔽履,好堂堂正正弃了。
那个人,就是皇长孙殿下。留着他,指不定人家哪天变成皇太孙。
凉溪能够看透,不足为奇。可这位小殿下,才六岁而已。
“将军真是豁达人。”求凉溪帮忙的话,就在舌尖上挑着,嘴唇却张不开,一个字也吐不出去。最后说出来的,是一句讽刺。
皇长孙殿下恨恨地盯着凉溪大步而去,想到那可能明早或是明晚就会快马加鞭赶到玉城的皇叔,一拍扶手站了起来。腰带上的名贵玉佩,随着他的步伐,甩来甩去。
豁达人离开王府,径直去了城门。登上城楼,远处黄沙接天之际,能看到鬼岛军队的营帐。
只要带上炸药,聂郎攻破城门,不费吹灰之力。但凉溪大败而归,他却未乘胜追击。只在关外驻扎下来,耗着将军、士兵、百姓的精神。
凉溪清楚,聂郎军中人不多,不足两万兵士。在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是很庞大的军队,可玉城之中,楚家军都满打满算还剩五万有余。
人数是对面三倍多,不止凉溪,所有人却都没有迎战的念头。
凉溪在城楼上站到晌午,叮嘱兵士们在誉王入关时要格外提防些后,她一路走回将军府。路上又在那家已成废墟的狗肉铺子前矗立片刻,城头军人,街头百姓,都看到她的疲倦。
回到将军府,凉溪就病倒了。
玉城中,时不时有谁丢个手雷,捣个蛋,放个火,大家惶惶不可终日。这边愁云惨淡时,另一边却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
“公子怎么还不打过去?小小一座白玉关,咱们眨眼间就能踏平喽!”
玉城城楼远远地隐在风沙之间,两个鬼岛兵士走出帐来,解开裤带,冲白玉关的方向撒了泡尿。大概少有人在这时如此有气势,似乎要用那泡尿冲蚂蚁窝一样的冲毁玉城。
“公子自有妙计。”另一个话说的理智些,玉城在他脑中,却依旧是蚂蚁窝。
鬼岛军队的中军大帐,基本上是个摆设,主将聂公子永远不在那里。发号施令,从来是在自己帐中。
一片营帐中央,聂郎的帐子除了大些,从外面看也没什么特别。想要被晃眼,需得走进去。
鬼岛军中几大校尉,先锋、副将,最快乐的事就是走进聂郎的帐子。虽然主将永远在珠帘后,他们难瞻其容,可公子的数位侍女,却不会躲起来。
公子才十三岁……咦?说来也巧,他帐中已收了十三位绝世美女。这么小就……不过,公子乃奇人,自然行奇事,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公子,驰国誉王会在明日带兵至玉城北门外,我们……”驰国也就只有一支楚家军能让他们看得上眼了,可还不是被公子打得屁滚尿流?前来支援的这一队兵,明日要不要一网打尽?他们已经杀了勇王,再杀几个王爷,老皇帝就没有儿子了!
军中校尉对帘子后面那个被纤细的腰身,如瀑的青丝,飘逸的水袖层层包围的模模糊糊的人影毕恭毕敬,对驰国的王爷,轻视已极。
“誉王爷会自己送上门来的,吕校尉何不歇着等?驰国气候干燥,何必出去吃这风沙?”珠帘后面,轻纱摩挲之音中,被刻意压低的少年声,沉沉地透过帘子传出来,不掺喜怒。
吕校尉不敢有异议,腰一弓,向后几步退出营帐。临走前眼角余光一瞄,又偷看了眼他进去时就瞅了下的侍女。
她正拿着毛掸子,轻轻掸去书案上的尘土,姿态优美的如九重天仙手持慈悲柔顺的杨柳枝,正给书案上抖几滴净水。
回回进来都是固定的三四个侍女在外,虽然不可能属于他,但……真养眼!不知在帘子后头藏着的,都是怎样的倾城之色……
吕校尉流着口水出帐,楚山流着眼泪进屋。
“将军!”凉溪在床上躺着半死不活,楚山跪在她床边哭,“大夫说,楚东可能救不回来。”
凉溪叹了口气,没睁眼。晌午回到将军府,她去看了楚东。他腿上伤口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