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小,哪里还有能装出这副样子的,果真是心性纯良。
“自然是现在。身上有病,当然越早看越好。”
这群人过的是什么没效率的生活?叫她来,不就是为了看病吗?如果硬要她在这里吃吃喝喝先等上几天再说,那她可以等几天再来啊!在那个小镇子里找些感冒的呀,肚子疼的呀,摔断腿摔断手的人治一治,让大家感激感激她,这不香吗?她缺那两杯茶一顿饭吗?
凉溪很瘦,给人家当了几年血罐子,挣扎在死亡线上,身上脸上,几乎没肉。若不是她用了符箓,胃里舒服,身上安泰,脸色看起来极好,她可能比县太爷夫人更吓人。
这又瘦又矮的小姑娘有一双大眼睛,因为瘦,所以脸小。因为脸小,所以眼睛看起来更大。乌黑的瞳仁对着她,那里面映出她的身影来。夫人心底下突然就是一虚,把眼睛转开了,干干地笑了一声:“小神仙真是心好。不过,你这一晚上坐在马车里,肯定也没睡好觉,还是先歇一歇吧。”
“这个,夫人不必替我操心。说实话,我便是十天半个月不睡觉,也没有关系的。倒是张妈和另一位大娘,一晚上没有合眼,该歇一歇的人是她们呢!”
凉溪的确精神奕奕,再看张妈,虽然眼睛是睁着了,但里头明显聚不起光。
“看我,”夫人笑着责怪自己,“你也快去歇歇吧,这一晚上累得够呛。”
“小神仙,夫人,就熬了一晚上而已,能有多大的事情,奴才不累。小神仙不是要那些方子吗?那些东西都是奴才替夫人收着的,奴才这就去取过来,让小神仙看看。”
说着,张妈忙活起来。她主子一脸无奈,柔柔弱弱的声音说了两次让她去休息,张妈也没听令。
“这些就是所有的了。”
把至少有十几张的药方交给凉溪,主仆二人都观察着凉溪的神色,想看看她会否皱眉,会否展颜。她二人却不知道,凉溪要这些药方,还真就是为了装个样子的。方子上的那些药材,大多数她都不认识,只有一小部分,通过名字,她能连蒙带猜一下药性,跟她在别的世界认识的一些药草挂个钩。
除了装样子之外,样子也不能一直装下去。凉溪打算背那些药方,等治好了这位夫人后,她马上就变些钱,去药铺里把各种药都买一点认认。
因为是在装模作样,凉溪的脸上,自然除了高深莫测四个字之外,再也瞧不出什么多余的东西来。
那主仆二人越是观察凉溪,越是觉得她难以捉摸,都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开始猜测起培养她的长辈究竟是怎样的人了。
咋教出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孩子的?
误会越来越深,主仆二人屏着呼吸,等凉溪读完了那些方子。
“真就这些吧?”
凉溪忽然抬起眼,眼中阴晴难测,张妈跟她的视线对上,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脚失去了知觉。若不是两只手及时抓住了夫人的座椅,她怕是要脚软跌倒。
“就……”张妈声音有些发颤,“就这些。”
凉溪眨了眨眼,道:“……哦。”
她单纯就是因为视力不好,所以看那些方子的时候,脸都恨不得贴到桌子上面去。看完了忽地一抬头,又还眯着眼睛,没想到居然把别人吓着了。
这份意外收获,真不知是好还是坏。
“小神仙,怎样?这些方子,真的不对吗?”县太爷夫人殷殷地问了一句。
凉溪冲她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夫人放心,您这病,我是可以治的。”
谁还有不想要自己身体健康的?夫人满脸笑容,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病还没治,先对凉溪一顿真心感谢。张妈却觉得凉溪那张纯良的笑脸,越看越觉得诡异了起来。这小神仙的眼神没有再瞟向她,她却始终觉得,这个不知有多大手段的女娃娃在看自己。
“那……快去给小神仙拿笔墨纸张。”
夫人觉得张妈可能的确是累了,凉溪这明显就是要写新药方的样子,张妈怎么如此没有眼力见?
“不用不用!不用写什么方子,夫人您也不用吃什么药。只需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就行了。”
“啊?”就这么简单?
再次和张妈对视一眼,县太爷夫人心里有种种怀疑,但不敢说。想到要找清静的地方,一时间又不由得有些心酸。
“清静的地方……那就这里吧,也没什么人。”这府里,处处都清静。
“这里?”这女主人住的地方确实够冷清,旧旧的,人也少,也不热闹。可一会儿她要跟这位夫人问话,万一床底下有地道,墙后头有暗室呢?
“夫人,我所说的清静,不单单指无人。”凉溪开始瞎编,“这房子一直住着人,气息太杂,可一点儿也算不得清静。”
“啊?那……那什么样的地方才行呢?”
凉溪心念一动,道:“夫人府上可有四面通透,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例如,凉亭。”
“亭子是有。不过,那亭子我也时常去坐坐,会不会也算不得清静?”
“那倒不会。亭子里不管留下多少人气,四季风一吹,也就所剩无几了。”
把瞎话圆回来,凉溪立刻结束这个清静不清静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