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门口并没有执勤老师和纪检的身影,黎晓像一只矫捷的羚羊,一个健步蹿进大门。
她松了一口气,刚要往教学楼的方向跑,一只手突然拦住她的去路。
骨节分明,瘦长白净,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形状窄长,甲缝纤尘不染。
这是男生的手。
黎晓下意识地一抬眼,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他的眼眸异常深邃,周遭的光仿佛都要被吸进去。神色寡淡冷漠,眼神却像鹰隼一般摄人。
他抿着薄唇,下颌线棱角分明,脸上就差贴个“生人勿近”的字条了。
黎晓移开目光,在看见他红袖章的那一刻,心跳又漏了一拍。
纪、检、委、员。
这四个字犹如泰山一般砸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开学第一天,要不要这么倒霉?
“同学,你迟到了。”
他的音色清亮且冷彻,像是盛夏的碎冰落入装满雪碧的玻璃杯。
好听,就是太一板一眼了。
“啊,我迟到了吗?”黎晓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手机时间,佯作惊讶,“……迟了不到一分钟也算迟到吗?”
她抬起头,漆黑的眼珠向上抬,和他对视。这种以上目线盯人的无辜眼神没人招架得了,她百试不爽,从未失手。
滴答,滴答。
黎晓在心里计着数,想知道他能坚持到第几秒——正常男生不可能超过十秒。
可惜,对面这个男生好像不太正常。
默数到十五的时候,那男生面目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分针已经走出了一小格,秒针还在动。
他说:“已经一分钟了。”
黎晓:“?”
他又说:“迟到,扣一分。”
黎晓:“……”
这是不肯放过她的意思?
黎晓决定换一个套路。
“我看看。”她假装去看他的手表,不动声色地凑到他身边,离他胸口大约只有一尺的距离。
黎晓有些懊恼地扯了一下马尾发梢,嘟哝着:“我刚刚看还没有一分钟的,怎么会这样呢?”
她昨晚刚洗了头发,用的是苹果蜂蜜味的洗发水。靠近一点,才能闻到那种甜蜜又清新的香气。
那男生倒也没躲开,他衣服上有清冽的皂角香。黎晓偏过脑袋,刚好瞧见他别在胸口的校牌。
高一(1)班,季扶倾。
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
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上次冤大头鲍晖说的新任学生会纪检部部长么?
好像是……不太好惹的样子。
季扶倾的眼睛眯了迷,缓缓开口:“你的头发……”
话到此处,黎晓嘴角轻牵。再不好惹的男生又怎样,还不是性别男、取向女。
下一秒,季扶倾语气肯定地说:“染发烫发,扣三分。”
黎晓:“??”
不是,这位大哥,你的重点好像不对啊。我让你看我头发什么颜色了吗?
俗话说,一流学校抓学术,二流学校抓教学,三流学校抓纪律。
C大附中好歹也是北城数一数二的名校,什么时候开始搞这些表面文章了?
季扶倾:“校规第4章第2条,学生不得将头发染成黑色以外的其他颜色,不得烫发,不得留奇异发型,违者扣三分。”
黎晓:“这条校规是你编的吧?”
她根本不记得校规里有这一条。
“你可以这么理解,”季扶倾说,“我的提议被学校采纳了。”
黎晓眨了眨迷茫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天随手塞到书架的那本小册子,《C大附中校规(新编)》。
上个学期,校规还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这个学期,校规居然进化成一本小册子。
其中恐怕有这位纪检部长不少功劳吧?
“可是……”黎晓的指尖缠绕着耳边的一缕秀发,可怜兮兮地说,“我没染发呀,我头发天生就是这个颜色。就像自来卷,天生是卷发,你不能说人家烫头吧。”
有理有据的虚假辩词。
“你爸是中国人吗?”
“是啊。”
“你妈是中国人吗?”
“……呃。”
“两个中国人如果能生出你这样的发色,我看你值得被中科院抓去研究基因序列,说不定能有关于人类返祖现象的新发现。”
季扶倾一本正经地讲着冷笑话,黎晓却笑不出来。
她从来没被一个男生这般冷嘲热讽过,堪称人生的滑铁卢。
季扶倾拿出《值日日志》,翻到最新一页,开始记录她罄竹难书的罪行。
他的字写得很好看,但也很可恶:“迟到,扣1分。打耳洞,扣2分。染发烫发,扣3分。”
黎晓:“???”
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混进去了。
黎晓:“不准打耳洞,也是新校规吗?”
季扶倾:“是。”
黎晓:“……”
这耳洞还是她念小学的时候她妈妈带她去打的,八百年前的事现在也要怪到她头上?
还有,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有耳洞的?今天她都没有戴耳钉。
黎晓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