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伯文先是被吓了一跳,可回过了神来后,依旧是一派的不以为然。
“父亲,陛下何等的雄才大略,你们在下头这般胡闹,岂能瞒得过他的法眼,若不是女儿在御前还有点面子,就凭杜家如此肆意妄为,早被拿下了。”
杜宁顿时气急,根本不等自家父亲把话说完,便已恨恨地跺了下脚。
不为别的,只因她很清楚李贤这位帝王与历朝历代的天子都不同,杀性之大,骇人听闻,且心性坚韧,只要他想达到的目的,就绝对不会放弃,不管是谁,只要敢挡他的路,那都只有一个下场——粉身碎骨。
“呃……”
杜伯文没法淡定了,脸色时红时白地变幻个不停。
“不怕告诉您,陛下已跟女儿谈过了,说是太平公主与庐陵王都一致指认是二哥亲自去游说他们的,如今,这两位都已经把所囤的粮全部上缴了。”
“您若是还执迷不悟,女儿怕是帮不了您与杜家满门了。”
身为皇亲国戚,居然跟陛下对着干,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的,杜宁真就气得想杀人了。
“真有这么严重吗?”
杜伯文还是不太死心,只因此番他可是动用了杜家的底蕴,前前后后足足投入了近万贯,若是都上缴了,那,损失之大,难免有些个不堪重负。
“父亲,你们敢囤粮,无外乎是察觉到边疆或将不宁,想趁机发上一笔,可您想过么,一旦战乱到来,粮价若是飞涨的话,国内首先就乱了,这仗没打就先输了一半。”
“以陛下之睿智,他能看不出这一点吗?你们这是在玩火啊,陛下如今引而不发,不过是看在女儿有了龙子的份上罢了,女儿言尽于此,何去何从,您自己看着办好了。”
甭管再如何不满父兄的行事,可毕竟是自己的娘家人,杜宁只能耐着性子地为父亲剖析了一番。
“那……,要不臣这就将所囤之粮全卖了?”
杜伯文怕了,只是,到底还是舍不得家财。
“这样能有用吗?别忘了二哥还背着串通太平公主与庐陵王之罪呢,父亲,杜家要想繁荣昌盛下去,紧跟陛下才是根本啊,您就算不为女儿想想,那也得考虑一下您的外孙吧?”
“要知道陛下已经下了铁律——后宫不得干政,女儿此次能跟您详谈,已经是陛下法外开恩了,再不会有下回。”
“女儿给您一个建议,像太平公主学习,把所囤的粮全都捐给朝廷,回头陛下自然会从内库给您找补,有女儿在,您还怕会吃了亏不成?”
都到了这么个份上了,自家父亲居然还想不明白,杜宁忍不住都要翻白眼了。
“也罢,那臣回去后就上本。”
杜伯文犹豫再三之后,最终还是觉得应该听女儿的……
四月二十七日,李贤下诏,表示朝廷将采取严厉行动,打击囤粮,以平抑粮价。
对此,太常寺少卿杜伯文率先上本表示拥护,并言称将自家囤积的五千石粮全部无偿捐献给朝廷。
紧接着,太平公主与庐陵王也都跟着上了本章,同样表示愿将所囤之粮无偿捐献出来。
李贤下诏褒奖,并让户部将这些粮食全部投入市场,以稳定粮价,与此同时,从内库按市价拨出了大笔的铜钱,以嘉奖的名义,补偿给了三家。
原本一直在暴涨的粮价遂就此企稳,并有所回落,只是,隐患尤存——各大世家在消停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从市面上悄悄吸纳粮食。
很显然,他们并没把朝廷的诏令真当一回事儿,个中又属皇贵妃房氏的娘家最为猖獗,不单自身继续大肆囤粮,还串通了不少关中世家、土豪共同进退。
这,就是不知死活了!
不过,李贤并未急着出手,只是让南洋、交州迅速恢复生产,为此,不惜暂停攻打马来半岛的计划,让军队在南洋诸岛以及交州行军垦事宜……
“班长,快看,北面好像不对劲!”
五月初一,巳时过半。
茫茫的戈壁滩上,一支唐军巡哨正在策马而行中,一名眼尖的士兵猛然发现北面的地平线上似乎起了烟尘,赶忙警觉地喊了一嗓子。
刹那间,一个班的士兵全都被惊动了,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循声望了过去。
“不好,是叛军大举杀来了,快,回关!”
片刻之后,烟尘越来越大,一见及此,巡哨班长的脸色顿时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