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可能去干。
“打击首恶,劝谕天下。”
见李贤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裴炎的心没来由地便是一虚,但,表现出来的依旧是一派的大义凛然。
“这话,听着有理,只是,朕该以哪一条律法为依据呢?”
李贤其实很清楚,此番的粮食风波不过是世家门阀对他的一场反击,是对官绅一体纳粮、大量征召佃农实边等诸多政策的不满之体现,同时也是一种试探。
若是他应对失据,那,闹不好王莽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所以,斗可以,但得在现有的律法框架内进行,赢了,世家门阀只能自认倒霉。
输了么,那他李贤也只能无奈地看着世家门阀大发其财。
“这……”
裴炎瞬间就哑然了。
要知道历朝历代可不缺明眼人,能看得出囤积居奇危害性的帝王乃至明臣都不少,但却从无人谈及限制一事。
根本原因就在于世家门阀不答应——世家门阀的发财之道就是钱灾,具体来说便是乱世时融钱筑铜像,盛世时,找准机会化铜像为钱,通过操纵物价(通常都是粮价),收割民间的浮财。
“卿愿为朕排忧解难的心,无疑是好的,只是,朝廷行事当得以律法为准绳,若是朕自己都不遵纪守法,又怎能为天下表率。”
“这样吧,朕便将《物价调控法》之拟定交托给卿了,卿当得全力以赴,相关人手可从刑部、大理寺、崇文馆调集,若能成法,朕不吝重赏。”
立法是必然要立的,但,显然不能用于眼下这场经济战争,唯有大胜了之后,方才能正式颁布。
这就是皇权与世家门阀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对此,李贤当然是心中有数的。
他要的就是让世家门阀心服口服,而不是用皇权来碾压。
概因那样做了的话,世家门阀铁定不服,一旦朝局稍有不稳,这等不服立马就有可能演化成暴乱——王莽与隋炀帝的败亡都是这么来的。
“老臣遵旨。”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就是裴炎现在的感受,奈何,李贤的金口已开,根本由不得他推脱……
果然似李贤所预料的那般——尽管朝廷已经放出了要立法的信息,可参与囤积居奇的世家门阀们却都浑然不以为意,依旧不曾大规模放出所囤之粮,反倒瞄上了即将开始收割的夏粮。
按皇贵妃房氏的兄长房中则的原话来说就是——十年等一回,有财不发是傻瓜。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李贤的耳中,不过,李贤却并没什么表示,也不屑有所表示,一切走着瞧便是了。
夏收很快就开始了,到六月二十六日,各地的夏收基本结束,统计的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
情况确实不妙——北方大部分地区是平年,但,因着河套地区、河湟地区大面积歉收的缘故,总体收成只有平常时期的八成半,南方更糟,就只有平年收成的六成三。
为维稳,李贤只能下诏全免江淮流域的当年税赋,并调辽东之粮以补丰州等河套地区,调川中之粮支援河湟、甘、兰等州。
这么一番捣鼓之后,朝廷手中的余粮顿时又捉襟见肘了,不过李贤却并未扣在手中,而是在夏粮入库的同时,就开始大规模投入市场,以求打压粮价。
但效果却不太行,原因就一个,那些世家门阀们集体出手了,朝廷放多少,他们就派人去吃进多少。
限售?
他们同样有对策——提高购入价,自然有大把贪便宜的民众为他们服务。
至于资金,他们可不缺,没钱了,去把家庙里的铜像化掉几尊也就是了。
于是乎,朝廷尽管一直在全力维稳,不断抛售粮食,奈何,粮价在降到了斗米十五文之后,就降不动了。
到了七月中旬时,朝廷手中的存粮都已快要见底了,可粮价不单没被打压下来,反倒渐有抬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