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听着蔡京一番描述,两眼瞪得像一对刚加过油的大灯笼,呲呲呲呲,直盯着蔡京,似乎从蔡京嘴巴里已经吐出了无数的雕刻艺术臻品;嘴巴张成了大大的圆,那是惊愕惊讶和感叹的表情;身子往前探着,头则微微仰着,似乎他离蔡京越近,那些雕刻作品就能越快地到他眼前一样。他急忙问:“这些东西,咱们到哪里能弄到啊?你看咱们这东京,虽然是京都,这门上、墙壁上、梁柱上,也有那么点点雕刻什么的,可这都是咱们北方的一些东西呀,粗老笨重,比起你说的那些江南的东西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是一个档次啊。再说,马上要建景灵西宫,若还是以前那些东西,多寒酸多别扭啊?咱们也得弄那么几件才象那么回事吧?”
蔡京就再往徽宗跟前靠近了一点,声音降了八度说,“皇上哎,这还不容易呀,容易的很呢。王诜王大人,不是跟你说过,有个人物需要您召见他一下吗?只要他来了,我说的这些,还有比我说的更好更妙的好东东,就会源源不断的到您的身边来了。”
“源源不断,源源不断”,徽宗在心里默念着“要是能源源不断,当然太好啦!太好啦!”想到这里,徽宗“梆”地一声,拍了一下龙案,说:“好!太好了!哦,对了,你说的就是那个朱勔吧?”
“对呀,我不是也给您禀报过吗?那可是个人才,绝对的人才,在这方面啊,无与伦比呀。”
“嗯,朕听晋卿说过。既然你们俩都觉得他是个人才,朕就见见他。下午就让他来吧。”
其实,蔡京知道,江南的这些艺术精品,对徽宗这位艺术大咖来说,具有绝对的吸引力。蔡京自己虽然在杭州待过近一年的时间,可是他见识到、弄到这种江南高档次的艺术精品,自己其实无能为力,都是靠的朱勔。而今皇上要想弄到更多更高档次的江南艺术精品,只能找朱勔。正因此,他才和王诜多次向皇上推荐朱勔。
杨光华虽然跟朱勔没有交往,但他自从听王诜说过之后,就多方面打听,早已对此人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他预感到这个人将会对徽宗产生重大影响,因而对蔡京和王诜的积极推荐,从内心里支持。但有蔡王二人冲在前面,他也就不需多说什么。
蔡京之所以撺掇王诜屡次向徽宗推荐朱勔,自己也借机添油加醋,自然有他的如意算盘。他深知徽宗的喜好。一旦时机成熟,潜藏在徽宗心底的那些喜好欲望势必就会不断地涌出来。而自己作为宰相,要想固宠并不断抬升在徽宗心目中的价值和分量,就必须满足徽宗的这些需求,而绝不能象章惇曾布韩忠彦那样,只会傻傻地一门心思治国理政。不然,要不了多久,不但自己会越来越被动,而且宰相大位也难保。因此,必须能够发现并使用那些特殊人才,帮自己做那些具有特别意义的事情,从而既满足皇上的胃口,又能培植发展自己的势力。
而朱勔,正是蔡京心中的特殊人才。
要认识朱勔,就不得不说他的爹。他爹叫朱冲,原是苏州乡下人。父母早亡后,因房无半间地无一垄,只得给人当长工混口饭吃。可东家见他独身一人无依无靠,便不拿他当人看,活不少干,却常常吃不饱,到年底还克扣他本就少得可怜的工钱。朱冲虽然生来头脑聪明、眼色灵活,最终却也忍无可忍跟东家干了一仗,把东家打伤后,带着从东家挣到的几个小钱,逃到苏州城边上,做起了沿街叫卖的小货郎。
同是小货郎,朱冲却不同于别人。他生就一副大嗓门,只要一声吆喝,可以声闻数里。他这副好嗓子,引起了一个游方道士的注意。
这个道士云游四方,这天来到苏州城外一座道观,便住了下来。次日一早,道士正在念诵《心印妙经》,突然被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叫卖,差点把耳鼓刺穿,惊得全身一震,手上的经文险些掉在地上。道士一听之下,断定发此声者定非寻常之辈。于是就派小道童把朱冲叫进了道观中。道士本是好奇,想一睹此超大嗓门之人为何等神圣;同时凭直觉认为此等异人将来必定能发迹,此时在他贫困之时倾心结纳,将来他能不加倍回报道家?
此人站在道观门口,虽然穿着破烂,也有点蓬头垢面,但凭着道士的特异眼光看到,瘦弱的皮囊下掩藏的是一副标致的身板;又摸了摸他的手指、捏捏他的胳膊,明显感觉到此人的筋骨柔韧性还算可以。从那双眼睛里、筋骨上,道士看出了此人不同凡响的未来。道士又询问了几个关心的问题,方知此人姓朱名冲,正值贫困交加之际,便给了他几贯零钱,让他去置办一身行头,再剃剃头,洗个澡,吃饱饭。
朱冲虽然觉得道士的行为有点不可思议,推辞几番无果后,便拿着钱兴冲冲地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道士正在打坐,忽听有人进来。道士功力深厚,眼都没睁就听出是朱冲又来了,便自顾继续打坐。这期间,来人进门后,直到道士打坐完毕再也没出动静。道士睁开双眼一看,怪哉!眼前站着的是一个虽然消瘦,但是相貌清秀、五官端正、打扮得体、满脸带笑的英俊小伙。道士惊讶得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嗬,朱冲,可真是人靠衣妆马靠鞍啊,洗过澡剃过头换了新衣的朱冲,虽然看上去身板有些单薄,但却眉清目秀,真正是光鲜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