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独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和绝户也没什么区别。”
赵明义哽住了,沈独被施刑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曹雄那里,我回去和他商量的。”
沈独听出了赵明义的颓势,面对曹雄,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还要用商量这个词,可见被打压到什么地步。
“多谢太子关怀。”沈独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太子查案为重,还是要多加小心。”
赵明义愣了一下,再看去沈独又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是幻觉。
不过这些都和沈独没有关系,他带着那几个分到他手里的歪瓜裂枣往城外走去,连一刻休整都没有。
沈独不接,赵明义也无法强人所难,他只当沈独因为沈家的事对他有成见,只好收起玉牌进城。
不过是去上个香,结果妻女都带着伤回家,宋渊吓了一跳,赶紧叫来夏大夫为几个人治伤。
看着躺在床上的谢瑛容苍白的脸色,一贯从容不迫的宋渊也失了沉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瑜瑾的脸上带着细微的划痕,她心中也是十分自责,把和孟卓檀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就连杀了孟卓檀的事也没有瞒下。
“杀了他的事情,我不后悔。就算爹要罚我,我也认了。”宋瑜瑾不安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宋渊,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会不会怪她没有容人之量,“他能因为一点小小的仇怨就要置我于死地,如果我这次放过了他,以后还会有无数次这样的事情发生。”
宋渊看了宋瑜瑾一会儿,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宋瑜瑾的不安就在这轻柔的举动里被尽数化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我虽然教导你要善恶分明,但也从未以我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你,只要你觉得这么做,不违背你心里的那条线就够了。”宋渊在说教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让人觉得生硬,死板,他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含着春风,细雨,柔柔绵绵,带着不绝的韧劲,慢慢地浸润在心田里。
宋瑜瑾不会像对谢瑛容一样对宋渊撒娇,但他对宋
瑜瑾的爱,一点也不比谢瑛容的少:“你不安,是怕我会责骂你做错了吗?如果有人要伤害我的亲人,我也会为了保护她们而付出一切。只是比起仇恨,我更希望你能学会宽恕。”
宋渊不会因为宋瑜瑾杀了孟卓檀而去责怪她,比这残酷百倍的手段他也见过,他只是希望,杀人不会成为宋瑜瑾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也不要因为一些矛盾,钻进死胡同。
宋瑜瑾一震。
宋渊又道:“明珠的事,她的确有错,但将来她自会承担由此而带来的后果,你不该为此耿耿于怀,甚至因为别人的错而生气动怒,这不是在惩罚别人,而是惩罚自己。”
“你都看出来了?”
“你是我的女儿,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还不够了解你吗?”方明珠来宋家闹了两次,宋渊发现,宋瑜瑾的眼里,总含着对方明珠若有若无的恨意,甚至在言行上有些不够冷静。
宋渊当然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已经重新活过一次,只是觉得一个人心里含着一股怨恨,就会日日计较,时时记恨,每天都过得沉闷又抑郁,人生怎么会惬意呢。
“我只是替你和娘觉得委屈,方家的事,哪一件你们没有放在心上,没有尽心去做,却还要遭人埋怨,诬赖。”
甚至,丢掉性命。
宋渊笑了:“原来是心疼我们老两口啊。”
“才不是呢,我只是觉得意难平而已。”
知道宋瑜瑾脸皮薄,对这种事情总是口不对心,宋渊也只是笑笑:“没什么好生气的,我做过的事情,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何必总要别人承情。这个世上,像我这样仁善又高洁的人,可没有几个。”
宋瑜瑾被逗笑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宋渊说这种自吹自捧的话,有一种黄鼠狼改吃素的新奇感,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阵笑声里烟消云散。
宋渊看宋瑜瑾笑了,就知道她想通了,开始打发她走人:“回去休息吧,我陪你娘待会,你在这妨碍我和她说话。”
知道宋渊是想让她不那么内疚才说了这么多的话,再加上她的确是身心俱疲,也没有多留,回房休息了。
而萧曼留给她的那两个人,经过这次的事情也转到明面上来,做了宋家的家仆,摘下面巾后还是两个年轻的男子,一个叫张岚,一个叫文棋,负责保护宋瑜瑾。
孟卓檀的事情,宋渊也表示自己会处理,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晚间的时候,谢瑛容醒了,十分虚弱,夏大夫再次看过之后,只说她是忧惧相加,失血过多,好好修养即可。
宋瑜瑾陪着谢瑛容坐了大半个时辰,直到看着她喝了药又昏昏沉沉的睡去,才回去休息。
漆黑的山野间,本该寂静的浓重夜色里,一个矫健的影子在浓密的林间逃窜。
南方的树木到了冬日依旧枝叶繁茂,挤挤挨挨,挡住了落下的月光,也掩盖了那人落在地上的影子。
四周慢慢亮起了火把,夹杂着人声犬吠,似乎有一群人在寻找。
黑影躲在一棵巨大的树上,一动不动,几乎要融尽夜色里。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