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独无法忘记,当年的大殿之上,曹雄丢出一件件证据,直言不讳沈家有不臣之心,逼得父母相继死去,孟丞相的虚伪,曹雄的冷漠,赵敬光的震怒,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曾经是父亲挚友的孟丞相痛陈父亲十几条罪状,自诩大义灭亲,曾经被父亲提拔上来的曹雄,直言为君分忧,而沈家忠心耿耿的帝王,没有给任何分辨的机会,当场定罪。
这几个人,联起手来,一起把沈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沈独恨意大盛,手下的动作更快。
这是他从小就学的枪法,一招一式早就融在了骨血之中,心随意动,银色的枪刃化作锐利的流光,将曹雄笼罩在其中,曹雄面色不改,破烂的刀握在他手里也似乎成了神兵利器
,带着无畏的气势碰撞在枪刃上。
两人身手不分伯仲,片刻之间已经打得不可开交,飞沙走石。
刀身被段段削去,曹雄动作突然一变,五指成爪,攻向沈独肩胛骨的位置。
沈独转身之际,动作慢了那么一瞬,身体不由自主地做出了一个躲闪的动作。
曹雄是军人,他知道大牢里有很多刑罚会让人留下隐患,沈独在牢中三月,琵琶骨被折断,受尽酷刑,虽然现在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恢复了武功,可心里的记忆,却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抹去。
沈独自然也知道自己漏了破绽,但曹雄的身体全无防备地展露出来,他毫不客气,一枪刺穿了他肋下,而曹雄的五指也扣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沈独半边身子没了力气,右手“刷刷刷”连出三枪,击中曹雄的胸前,腹部和右腿,曹雄任凭长枪插在自己胸口面不改色,一手缠上沈独的武器不让他腾出手来,一手扣着沈独的肩膀,拼着一身的伤,推着沈独步步后退,最后抵上坚硬的石壁。
“我是发迹于沈家军,可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身上的血色蔓延开来,曹雄目光平静地犹如一潭死水,沈独的话对他来说不痛不痒,谁也不能动摇他对赵敬光的忠心,“把我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救出来的人是皇上,是我用命去报答的人,凡是不利于皇上者,我必杀之。”
“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
沈独冷笑:“好一条忠心护主的恶犬。”
沈独的话就像一阵微风,过而不入耳,曹雄却露出一个淡笑:“我的确却是个卑鄙小人。”
语毕,放开对红缨枪的桎梏,飞快地掰断一截石棱,一掌打入沈独肩膀,将沈独钉在了石壁之上:“这琵琶骨既然断了,何必再续呢。”
肩胛骨再次被打断,还被凿了个对穿,沈独闷哼了一声,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的干干净净。
曹雄往后退,红缨枪被带出身体,只留下一个个冒血的窟窿,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又被他强压了回去。往外走了几步,曹雄掏出火折子,将藏在树上的火药拿了出来,点燃引线,丢在了沈独面前。
四肢变得迟钝,眼前一阵阵发黑,曹雄爬上沈独的马,回头看了一眼被困在山壁之间的人,他垂着头,手里握着滴血的红缨枪,似乎已经认命。
“驾——”
曹雄飞奔而去,在他身后,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扬起漫天灰尘。
“啪”
宋瑜瑾手中的茶盏摔得四分五裂,马秀儿吓了一跳:“沈嫂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神不宁。”宋瑜瑾难以描述那一瞬间的心悸,让人来收拾碎茶盏。
“沈嫂子,秦叔他们回来了!”马宝儿跑了进来,拉起她就跑,“这下子那些贪官全都跑不掉了!”
曹雄封锁了消息,所以马家兄妹俩还不知道柳远安已经被人在牢里杀死了,只盼着这一次能够把平州这些鱼肉百姓的人都给抓起来。
宋瑜瑾去到前厅,就看到几个面色愁苦的官员跪地痛哭,不用再审就老实交代了。
王远达这些天来一直活在秦泰手下的监视中,又担心自己一家老小,可谓是水深火热,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热切地盼着早日被送到官府,好早日解脱。
在他被软禁之后,又陆陆续续送了几个人来和他作伴,都是从前一起共事的老相识,几个人在一起想起曾经的所作所为,想着那些凶神恶煞的盗匪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吓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为刀下亡魂。
此刻见了赵明义,也生出一股“总算是解脱了”的感觉,一股脑的就把自己的老底抖了个干净。
这几个县官虽然各自陈罪,但有一点他们都提到了——纵容他们如此无法无天的,就是平州知州柳远安。
他每年以各种名目从这些下级手里收受银两,甚至明目张胆的索要,凡是顺从他的,还能分到一杯羹,若是拒绝的,不出半年就干不下去卷铺盖走人,如此淫威之下,这些大小官员都只能顺着他,捧着他。
陆楟之执笔,将这几人所供述的罪状一一罗列,再加上宋瑜瑾收集来的平州百姓的诉状,足以给贪腐案一个交代了。
剩下一些心怀侥幸的官员,赵明义也派人一一抓捕,一并送上京城,但没了地方官,政令难行,赵明义挑了几个教书先生文人学子任师爷一职,暂行县令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