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程玉带回来的钱财,军饷顺利地发了下去,沈独也照之前所说,尽心将行兵布阵的要诀教给他,陆楟之对这个散尽家财的小孩好感很高,一听他要学文经礼义,自告奋勇地要当老师,还嫌弃沈独是个莽夫,根本教不好学生。
他几次上门,沈独嫌弃他太聒噪,把人丢了出去,陆楟之毫不气馁,在赵明义耳边嘀咕,在沈独身边嘀咕,在程玉面前嘀咕,最后还是沈独忍无可忍,决定由他来授程玉关于兵法的韬晦守弱之学,而陆楟之传他经史子集的文才谋略,陆楟之才消停下来。
而程玉又重拾了贾郎中的医术,贾郎中并没有因他的离去而有所不满,依旧是他想学什么就教什么,程玉从早到晚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整天忙得不见人影,连好好叙个旧的时间都没有,让陈白彦很是低落。
这天,程玉从贾郎中处刚出来,就被陈白彦拖走了。
“石头,说好了一起去骑马,走!”
张炆牵着马等在城门口,一见两人就挥了挥手。
这是三人分别一年之后第一次相聚,陈白彦一马当前,上了马背就蹿了出去,程玉有些生疏地爬上马背,跑了片刻也找回了曾经的感觉,紧追二人而去。
暮春的大胜关绿草如茵,偶有丘陵起伏,五颜六色的野花穿插其中,三名少年肆意地在一望无际的山野间纵情奔腾,马蹄飞扬,笑声飘荡,一派银鞍白马度春风的意气风发。
“石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落在最后!”
程玉奋起直追:“不要再叫我石头,你这个大泥猴!”
“哈哈,玉不就是一种石头吗,我这么叫有什么错!”陈白彦眼尖,看到了草地上奔跑的野兔,抽出跨在马背上的弓弩,架在手臂上,“咻”一声穿透了灰黑的野兔,伏低身子伸手一抄,就把猎物收入囊中。
“晚上回去给你们加餐!”
“彦哥,等等我!”张炆追了上来,“还记得以前在御马监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偷溜出去骑马,生怕被人发现,根本不像现在这么自由自在。”
“是啊,回想起来,恍如隔世。”陈白彦勒住缰绳,看着慢慢赶过来的程玉,“石头,你不是回家去认亲吗,怎么把家里都搬空了。”
程玉看着广阔无边的原野,面上轻柔的微风拂过,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那些从前无法示于人前的伤疤和苦痛都已经不再重要,他神情自若地说起自己身世,自己复仇的经过。
他回家的时候,是继母招赘的当口,她的孩子也即将接过李家的当家大权,他冷眼旁观着他们最后得意的模样,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利用闹鬼的计策吓得她彻夜难安,疯疯癫癫,又复制了当年他的经历在继弟的身上,不过他没有那个胆子逃跑,救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活生生打断了两条腿。
还有上门的男人,那个继母的表兄,被父亲发现了两人的私情进而害死了他的人,程玉使计让他妄图侵占李家家财的计谋当众败露,被李家的族亲撵了出去,然后在一个夜里把他和继母装在一个竹笼子里沉了江,让他们在江底永远长相厮守。
他没有再动继弟弟,只是把他送走,从此以后再无关系,然后他以李家继承人的身份出现,带走了所有的钱财,再度回到了大胜关。
种种手段听得陈白彦倒吸一口凉气,最后拍了拍程玉的肩膀:“我一直以为有爹有娘一定很幸福,没想到你比我们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惨,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咱们三兄
弟,从此以后互守互助,绝不背叛!”说着,伸出了右手。
他心底生出一个念头,在他看不见的这一年里,程玉终究还是变了许多。
“对,互守互助,绝不背叛!”张炆伸出了自己的手。
程玉笑笑,也跟着轻轻念了一遍:“互守互助,绝不背叛。”
三只手叠在一起,许下了最坚定的诺言。
程玉的归来没有给大胜关带来任何不同,频繁的战事很快就耗尽了这份喜悦,众人又很快投身到这场看不到尽头的对峙之中。
这时,一直被封着武功的九霄投诚了沈独。
“虽然之前我们各为其主,但握始终都是尧国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北翟人杀到我面前来无动于衷。”九霄一张脸皱巴巴地,似乎不太适应说这样的话。
沈独挑眉:“你会这么好心?”他可没忘记,这小子杀柳远安和赵明义时的狠辣无情,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了一把完美的武器。
九霄冷着脸:“只要你帮我引开北翟大军,我就把对面将领的人头拿回来。”他从小就是被当做杀手培养的,比起面对面真刀真枪的比拼,他更擅长出其不意的偷袭,沈独这边在一行上能比得上他的人就没有几个,当然只能他上。
“输了,不过是我赔上一条命,赢了,你又少了一名劲敌,怎么算你都没有损失,你就说答不答应!”九霄不耐烦道。
“好!”沈独应下来,“我让贾郎中把封在你体内的银针拿出来,下次对战你跟着我一起行动,不要妄动什么小心思,我现在杀了你不在话下。”
九霄哼了一声,憋了半天才道:“那下次你们往京里递消息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问问青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