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麾下的八千朝鲜兵,就驻扎在抚顺城外,为了防止这些人马有不轨企图,张永还特地商议,以城外空地不足为由,分成南北两个营地。
但其实要是张永再多走走就会发现,这路人真就是丝毫威胁都没有。
一群连饭都吃不饱,兵器更是落后到掉锈,士兵连个铠甲都没有,随便一路大明的人马都能出来轻而易举将他们解决……用心防备他们实在是大材小用。
唐寅得以奉调进城。
从此时开始,他就已经不是蓟辽总制,这个职位毕竟属于新设,加上弘治年间的辽东实在兴不起什么风浪,自然也没人会太当回事。
可三边总制就不一样了,谁都知道这是大明前线军事将帅中最为位高权重的,唐寅虽也算不上是年轻人,但毕竟也才三十多岁,一下就跃升高位,连抚顺城里的这群将领都想好好巴结一下他。
当晚唐寅在城内歇宿,尽管渡过了一个多月辛苦的征战时光,但他仍旧夜不能寐,简单让人收拾了一下,随即便要给朝廷上奏回绝三边总制的调令。
他觉得自己难以胜任。
因为他提前在饭局上已经跟张永等人透露了这想法,使得张永当晚也是带着崔元来劝说唐寅“识大体”。
“张公公,京山侯,你们两位怎么来了?”唐寅见到张永和崔元,还有些疑惑不解。
该说的,在饭桌上都说了,私下场合再说什么,就会显得公私不分。
张永笑道:“这不是来看看唐军门还有什么需要我等相助的地方?住得不好,影响了休息,这对战局不利啊。”
唐寅道:“我一人的事小,军中将士的事大,如今粮草不继,军中缺少必要的物资,我除了跟陛下请辞总制三边军务事宜,还要跟陛下提请再调拨军粮和物资来。”
张永和崔元说话之间已经进到屋子里来。
等二人落座之后,唐寅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才发现根本没加热水。
“来人,换茶。”唐寅高声道。
“不用了。”张永道,“深夜来访,乃是为说一些外间场合不方便说的话。又为防止有人说这是在密谋什么,也让京山侯来做个见证,咱都是为朝廷效命,也要知道避嫌。”
唐寅坐下来道:“有事请讲。”
张永道:“唐军门所担心的,有关粮草的问题,其实眼下已解决,先前杨中丞派人传话来,说是从沈阳中卫调拨一批粮食,已在路上。加上本地贮藏的一批粮食,大致也就够了。”
唐寅皱眉道:“数万大军,光靠这点粮食,能撑多久?”
崔元又急忙道:“从辽西的港口,还会调一批来,那批应该很多。兵部下了公文,让我等就地在辽南等处进行屯田,以保证辽东的用度。”
“不打仗了?”唐寅皱眉。
张永好奇问道:“唐军门,您领命出征的时候,难道就不知道背后的隐情?”
唐寅被整得很懵逼。
我带兵打仗,还需要知道什么隐情?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张永看唐寅的反应,不像是装的,他解释道:“似乎朝廷本来的用意,就是激化女真人跟朝鲜人之间的矛盾,这次的事,杨中丞领兵进建州女真的腹地,随即便撤出来,也是因此。”
唐寅道:“我不知道张公公在说什么。”
张永笑道:“看来唐军门是在装糊涂啊。”
唐寅有些气急,我新增中忐忑不安,对前途也非常迷茫,你却说我在跟你装糊涂?
我是真胡涂,没人告诉我这次的战略目的是什么,只知道带兵出征,要是知道出征的目的不是为了歼灭女真人,那我早就带兵撤退了,何至于如此狼狈回来,甚至差点折在女真人的地盘?
张永道:“女真人虽少,但也算是骁勇善战,他们擅长骑兵作战,穿插于山林各处,自大明开国以来,也有几次派兵进剿,除了两年前那场战事,由唐军门和新建伯领兵进其腹地,逐一攻破其营寨,令其元气大伤之外,其余的战事收效甚微。”
唐寅点头道:“我知道,女真人一向不会与我们正面交战,一来是因为他们兵马数量少,不允许他们大规模作战,二是他们善于利用地形优势,海西和建州等地,都是他们所擅长战事的地形,他们可以与我们耗时间,让我们知难而退。”
张永笑道:“您是将帅,知道的自然比咱家多。”
唐寅摇头道:“不敢当,要真是熟悉战术,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唉!”
说到这里,唐寅还有些遗憾。
两次进兵女真人之地,第一次在多壁城当缩头乌龟,整场战事没什么表现机会。
第二次带兵进去,却还是铩羽而归,还好所损失的只是朝鲜兵马,要损失的是大明兵马,光是这一战他的损失,就足以让他背负罪名和骂名,别说是晋升,现在恐怕已经被法办了。
张永道:“朝廷之意,乃是要与女真人做消耗之战。未来一年,这批兵马都不会撤走,他们要在辽东开垦荒地,种植新作物,等女真人开垦种粮的时候,我们就带兵冲杀进去,将他们的粮食给烧毁,让他们难以为继。”
唐寅惊而站起身道:“这是谁说的?”
崔元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