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一只小渔船从五丈河经过,船头悬着风灯,光影随着水波的涟漪一圈圈荡开。 静默中,仿佛还能听到船家娘子大声训斥丈夫的声音。 辛夷和傅九衢坐在岸边河堤的暗影里,久久无声。 水花卷动,浪在河床。 辛夷双手抱着膝盖,一直目送那艘小渔船远去。 “为何不说话?”她侧眼看傅九衢。 傅九衢双眼幽暗,瞳孔里还反射着淡淡的光影。 “你的分析乍听很有道理,细想却不无漏洞。” 辛夷勾唇,“我想听听九哥的高见。” 傅九衢视线从远方收回,眼里一片幽深。 “如果高明楼没有易容,完全可以堂堂正正行事。何必杀八十三人留下破绽,授人以柄?又何必自戗试图毁去身上的旧伤痕?除非……”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诡谲而阴凉。 “脸是高明楼的脸,身是侬智高的身。” “……” “十一,在你的那个世界里,可以换头而活吗?” 辛夷有许久没有说话。 从原则上来说是可以的,生物科技已经达到精神体转移的地步,换个头算得什么?一直以来,生命延续的难度在于“意识”,换头容易,意识还是那个人的意识吗? 但如果是精神体转移到游戏的维度里,游戏角色本身就只是数据呢? 一阵河风吹来,辛夷身子瑟缩一下,眼前好像有一张铺开的天罗大网,于暗无声息处张开,刺激在她的天灵盖上。 “这确实不算什么技术难题。” 死而复生都可以做到,换个头算什么技术难题? 今夜的五丈河好像是无眠的,在水波的声音里,辛夷又与傅九衢说了很多与《汴京赋》相关的事情。 眼下的傅九衢不是那个躺在生物舱里活死人一样的傅董的疯狂科学家儿子,但辛夷感觉到的那种危险告诉她,对手站在了比她更高维度的科技前沿,不是她一个普通医生能够解决的难题。 她试图唤醒傅九衢沉睡的精神体,想让疯狂科学家傅九衢来拯救这个暗黑世界里的广陵郡王…… ·· 夜更深了。 星子沉入银河,大街上的灯火一盏盏熄灭。 等辛夷在外面闹够了,疯够了,傅九衢才拖着她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脚店走。 翻越围墙再攀上二楼,这些对傅九衢来说都是小菜一碟,辛夷被他搂在怀里体验了一把飞檐走壁的特效效果,满是兴奋,却在进屋时踩到窗边的小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傅九衢飞快地扶住她,“小心。” 辛夷站稳,朝他笑了笑,拉上帐子开始换衣裳。 灯火影影绰绰,脚店里安静得如若无声。 傅九衢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挑动灯芯,在这一阵仿佛带着河水潮湿的气氛里,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 “两个世界,只择其一,你会选哪一个?” 辛夷抬头看去。 傅九衢背对着她,清瘦挺拔的背影因他慢条斯理挑动灯芯的动作而略微晃动,让他这句漫不经心的话显得尤为刻意。 “为什么这么问?” 辛夷将绦带收紧,拉好外衫,轻轻一笑走到他的背后。 “我当然是选……有你在的地方。” 傅九衢回头,拉她的手握在掌心,“我会好好活着,为了你。” “嗯。”辛夷平静带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轻柔的光笼在傅九衢的脸上,他睫毛微动,高挺的鼻梁落下一抹精致的阴影,像名家笔下最完美的画作。 “十一。” 傅九衢猝不及防地搂她入怀。 辛夷窝在他的身前,感受着他强劲的心跳,在他臂膀用力抱紧的瞬间,听到他低低的声音。 “我……还有多久?” 辛夷身体僵了一下,直到傅九衢再次温声问她。 “那个日子还有多久?我想知道确切的时日。” “一个月。九月初九。” 九月初九,是《汴京赋》里为傅九衢设定的死亡时间,在辛夷二穿前,她将剧情脚本记得滚瓜烂熟,对重要人物的人生节点,反复记忆和背诵,当然不会忘记这个重要的日子…… “你准备什么时候为我手术?” 辛夷察觉到傅九衢的情绪,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对他来说,都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她身为医者,熟悉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九月初七或是九月初八。”辛夷慢慢地将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回头我翻一下皇历,看看哪个日子好一些?” 傅九衢轻笑,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上。 “你也信这些?” “嗯。”辛夷抬头看着他,“只要是对你好的,我都信。” 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 很快,很轻,像柔软的河风吹过。 傅九衢很喜欢这般吻她,怜惜的,珍视的,好像生怕多用一点点力,就会把她碰碎…… “十一,你可知我梦见过你许多次……像一条美人鱼,从水里游上岸来,赤着脚到我的身边……每一次我都想抓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