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房里灯火通明。 外面下着雨,光线不好,侍卫们安静地守在院子里,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命运是和傅九衢绑定在一起的。 广陵郡王好,他们才会更好。 房里,辛夷和周道子在紧张的准备。 手术床上的枕头是辛夷特地为傅九衢准备的,缎面用了他喜欢的‘樽前醉’熏过,有宁神之用。 她想为傅九衢带来最好的手术体验。 急救后,傅九衢有短暂地苏醒。 “十一……” 他涣散的双眼在灯火下寻找着那一抹纤细的影子,看到辛夷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这才露出一抹笑意。 “十一。”他紧紧拉住辛夷的手。 “我在。”辛夷冲他眨了眨眼睛,“现在感觉如何?” 火光在眼前移动、跳跃,像星光一般,女子的面孔也影影绰绰。 傅九衢看着她,看着她,脑子里昏昏沉沉,像沉浸在一个不真实的梦里。 “感觉像在做梦……” “那就对了。”辛夷将他的头靠在枕头上,低头睨他,“闭上眼睛,睡吧。” 傅九衢嘴巴一张一合,声音沉闷而微弱,“你给我用的是什么药,我……好像很累,要睡过去,又好像……不是我自己。” “麻醉剂……”辛夷温声道。 这种麻醉剂是用曼陀罗花为原料制成的,看傅九衢此刻的模样,辛夷明白他正处于意识涣散的状态。 “闭上眼睛睡一觉。” 辛夷顺了顺他的头发,哄孩子似的替他顺毛,“不要怕,等你醒来,手术已经做好了。” “我不怕。”傅九衢唇角牵了牵,那笑容里有信任的,也有落寞。 他并不是很喜欢不受掌控的感觉,对这种灵魂仿佛正被抽离一般的迷幻般,更有些无所适从。 “我不怕死,但我怕……留下你一个人。” 辛夷道:“我当然是一个人,不然我是一只猫吗?” 要是没有用麻醉药,傅九衢大概会马上想到怼她的话,可眼下他并不是很清醒,有气无力地一笑。 “做猫很好。” 辛夷哭笑不得,示意周道子准备器具。 “手术很快就开始了。” “开始了吗?我怎么……不痛?” “开始了你也不会痛的,我不舍得你痛……” 不舍得他痛才会研制出当下最好的麻醉用药,不舍得他痛,所以一直在同他说话,试图转移他紧张的心情。 傅九衢眼皮半开半合,视线游离一般,几乎就要睡过去了。 “十一真好。”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辛夷摸着他的脉腕,上前用脸颊贴了贴他的脸,长松一口气。 “麻醉见效了,开始手术。” 周道子比辛夷更为紧张。 本朝也有外科,但手术一般是为痈疽疖疮或是外伤所使用,将人体剖开来做内脏里面的手术不曾有过。 有人敢想,却没有人敢做,也没有人愿意将自己交给大夫来做。 周道子身上穿着和辛夷一样的“手术服”——那是经过高温蒸煮和酒精消杀过的麻布衣裳,头上也包着同系的巾子,看着一丝不苟,模样却十分怪异。 他戴着手套将手术用具一件件摆在辛夷面前的木台上。 器具发出冰冷清脆的响声。 这一套手术工具,是他们根据辛夷的图样,用时两年打造出来的,花费不可计数。 北宋有着当今世界最高的冶金水平,手术刀、止血钳、线剪、拉钩、缝合针,卵圆钳……一应齐备,用的是铜锡合金,没有不锈钢和钨碳钢那么亮,但硬度足够。 在拿起手术刀那一刻,辛夷想了许多。 想她,想傅九衢,想他们的未来。 她很专注,但脑子不受控制,她和傅九衢所经历的一切过往,就像电影回放一般,交替在脑海里出现…… 手术房安静一片。 周道子看一眼辛夷额头的浮汗,又看一眼沉入在昏迷里的傅九衢,感慨地道: “单凭这麻醉剂,郡王妃的医术便可载入史册。” 辛夷微笑,“不敢,我只是拿来主义。” 周道子以为她只是谦虚一下,笑了笑,没有再接下去寒暄,没话找话地问她。 “大概要多久?” 辛夷:“半个时辰。” 周道子问:“这么快?” 辛夷嗯一声,没有说话。 周道子站得很近,看她不愿意多聊,只得强压下心底的不安,别开头去,不看手术台上那血淋淋的一幕,心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她。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手术室里的两个人早已汗湿脊背。 “吁。”辛夷松一口气,在周道子的注视下,开始用羊肠线缝合。 那头羊是张大伯家的。 周道子吃过羊的肉了,忍不住替羊问一句,“为何要用羊肠呢?” 辛夷道:“用羊肠的黏膜下层做成缝合线,可以在人体内吸收,不用再拆线了。” 周道子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