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笨,却不蠢:“夫子,您的意思是?”
“从今日起,盛麓书院招收女弟子!”
这并不是他大手一挥头脑一热的产物,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种种推测后,所有夫子都赞同后的决定。
最重要的是,有华夏这个范本,天下男女皆可读书,皆可自立,他眯着眼,沉声道:“那便让嘉朝女子入学之风,先从盛麓开始吧。”
之后发生的一切苏子安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胸腔里那颗不停跳动的心,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来。
妹妹,我来了。
我来接你读书。
苏子安仿佛看见垂髫的少年少女藏在花园一角,一人念书,一人跟着读,稚声稚气的女孩子念着念着忍不住嬉笑出声:“哥哥,读书可真好。”
读书可真好。
他握紧缰绳,一个文弱书生骑马一百多里,只有一句话一直支撑着他——妹妹,哥哥接你出来读书了。
苏子安日夜兼程赶回家,下马才发觉,双腿早就不是自己的,若不是下人瞧见连忙扶住,苏子安怕是直接跪在地上,下人欣喜更惊讶:“公子?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苏子安满脸兴奋,双眼犹带血丝,拖着酥软的双腿喊道:“云堇?云堇呢?我要带她读书去!”
“我要带她——”
读书两个字尚未出口,丧幡映入眼帘,苏子安脸部肌肉抽动一瞬:“家里怎么了?”
小厮不敢出声,被他如狼似虎的目光盯着,好似下一秒就要被人撕成碎片,狠狠打了个寒颤:“小姐她……去了。”
一刹那,仿佛雷击照他头顶劈下,苏子安呆呆出声:“不会的,怎么会?!怎么会!”
“你在骗我?!”
下意识,他看见停在灵堂的棺椁,缟素恸哭的父母,黑白色的奠字,上书,苏云堇牌位。
云堇……死了?
他僵硬地扭着脖子,看向门外青天白日,不是梦,他的妹妹……去了?
“云堇!你这傻孩子,娘知道错了,你怎么舍得抛下娘,一个人走了!云堇,娘对不起、娘对不起你啊!”
苏父亦是老泪纵横。
从下人口中,苏子安拼凑出事情真相,他离家没多久,徐家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上门来,口口声声要云堇履行承诺,苏家与徐家有指腹为婚的娃娃亲,如今苏家势大,徐家衰弱,自然舍不得这门姻亲。
苏老爷也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当即应下,一切都很好,唯独另一当事人,被完全忽略的苏云堇,她很不好。
嫁人?
不可能!
她还没读书,还没出去,恐惧让她害怕,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离开,可经历之前那一遭的苏父早就提高警惕,直接将她锁在房间,只等出嫁那天。
鲜红嫁衣、珍珠宝石流水一般送来,苏云堇看都不看,苏夫人也只能哭,直到出嫁前一夜,苏夫人心悸惊醒,不顾一切要找她的女儿。
打开房门,见到的却是女儿的尸体。
无人知晓当时的苏云堇是何种心情,或许她也猜到了,妥协后自己的未来,生活优渥,一生富足。
可是,她却在深夜,留下遗书。
“不读书,毋宁死。”
他们后悔了,他们真的后悔了,可这后悔却是以至亲性命为代价,太过惨烈的后果让一向自负的苏父一夜白头,心灰意冷。
苏子安又回到了书院,这次,他带来了苏家半副家产,听说盛麓书院招录女子之后,又几乎将手里的钱全部捐献出去。
苏云堇也来了。
后世发现,盛麓书院后方藏书阁,放置着一块小木牌,那是苏云堇留下的唯一信物,多年后被人发现它的夹层里放着一封密封信。
云堇,吾妹:
愿你岁岁诗书常相伴,年年不掇笔墨前。
落款:苏子安。
物换星移,沧海桑田。
历史会记得,有这样一名女子,为了读书,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现代所有女子习以为常的一切,在千百年前却是多么宝贵的奢望,有一个乃至千百个女子甘愿为此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也有一些人,她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李妩打开光脑,陡然看见一张黑漆漆的脸,吓了一跳,半晌,才从那双大眼睛里看出一点熟悉影子,是百草!
“百草?”李妩惊讶:“你怎么这副打扮?”
百草:“主子,今晚有夜袭。”
这样的事?!李妩本来靠在高床软枕上,顿时挺直脊背,来了精神:“什么时候开始?”
“午夜十二点。”
有了光脑后,连时间都把握得精准无差,哪像之前,完全凭感觉,日子也浑浑噩噩,不甚清明。
夜幕掩映下,一群黑衣人穿过山林,仿佛早就摸透了荒山布置,精准无差地跳过山匪埋伏的关卡。
山腰处,一群石头房里,趴在桌上的吴善和猛地睁开眼,和刚醒的陈归对上,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石头房都陷入昏睡中,更别提那些山匪,陈归也不得不佩服,果然是人老成精,竟然想到熬酸梅汤的法子,让那些山匪将一碗碗下了药的汤水灌下肚,能迷昏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