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瑜王殿下,您二位跟着老林走,他平日里管着大理寺后院花草,对里头熟悉。眼下大理寺里管着大案呢,您走动时还是小心些,届时也早早从这边门出来。”
被点名老林看过去忠厚老实,对李琯与蔺怀生仓促露出一笑后就本分地弓着身。
李琯摆了摆手:“还用你这滑头教?本王去去就回,不会叫你俩惹上麻烦。”
别看李琯贵为皇子,对与底下人打交道该有人情世故却很通透。门房见李琯如此好说话,当下乐呵呵,别什么也不提了。
于是老林在前领路,蔺怀生与李琯跟在后头。门房倒是没有坑骗二人,老林一路上专挑僻静地方走,带着他们避开了大理寺里人来人往当差人员。
老林解释道:“近些日子,大人们有直接就歇这,家也不回。殿下,咱们前头还需再绕一绕,才能到尸体停放地方。”
闻言,李琯起了兴致,打听道:“那你们大理寺卿江大人呢,这会最该火烧眉毛着急人就是他了吧。他也住大理寺了?”
老林被问得有些讪讪:“这……江大人他自然身先士卒嘛,但殿下这会想找江大人话,大人怕是不在。”
“他出去了?”
“听说是。”
李琯心直口快:“那看来也不着急。”
那位大理寺卿驭下极严,又最刚正不阿,底下人哪敢议论是非。老林也不知该怎么回话,两只手绞着都快拧成了绳。蔺怀生轻语道:“别说了。”
只这一句,就让李琯消停,之后路三人都沉默无言。
日头已从高檐落下去,长廊每一根柱子影子都拉得很长,人影也是。
老林指了指前头那扇阖着门屋:“就是那了。为了审案子,里头堆满了冰盆,两位,特别是姑娘,您注意着些,里头冷得很。我就在这,给二位守着,有什么状况也好告诉。”
蔺怀生谢过老人家好心提点,快步朝前走去。
李琯没想到蔺怀生这时候忽然变得无比急切,连忙也跟着迈开步子:“表妹,等等我!”
蔺怀生径直推门,一阵寒意刺骨,蔺怀生脸当即就白了。李琯紧随其后,他也发出一声冷不防受冻嘶声。他比蔺怀生要高出许多,低下头便能看见蔺怀生瑟瑟发抖唇,原本就淡唇色当下更是苍白。李琯伸手扶住蔺怀生双肩:“表妹,太冷了……”
蔺怀生摇了摇头:“我要进去看姐姐。”
李琯无法,只好仔细照看着人。
他们迈过门槛走进屋,关门后,屋子里寒意更甚,同时也逐渐闻到淡淡腐味。屋子里四角都放着冰盆,冰在暑夏是稀罕物,一般富贵人家都不敢如此豪奢,为了保存端阳郡主蔺其姝遗体,大理寺此番也下血本。只是无论再一掷千金,尸体腐化过程是无法避免。
李琯盯着屋子中央罩着白布尸体,在这种环境下,他有点撑不住了,期期艾艾地握住蔺怀生手:“表妹,我去掀开……”
蔺怀生说道:“我自己来。”
李琯顿时就正色:“我来。”说着,很是硬气地走到台子面前,先点了三根香,插在炉子里表示祭奠之情,而后揪着白布一角,眼睛直直瞪着,受罪似非要看清楚他自己揭开全过程。
白布之下,确是蔺其姝脸。这时李琯才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期待端阳郡主仍有一线生机希望落空,还是原本心里怪力乱神恐惧被抚平。
蔺怀生走上前来。
端阳郡主与蔺怀生一母同胞,看五官有几分相似。但姐弟俩年岁差了将近一轮,如今蔺其姝年近三十,五官明艳,风韵犹存,她若是还活着,不知该是何等动人。但她现在脸色青白,皮肤僵硬,眼眶之下更有了尸斑,让人惋惜之余,不禁心生寒颤。
蔺怀生伸手,碰了碰端阳脸。
李琯为他出乎意料举动失声叫道:“生生!”
然而蔺怀生背对着他,半点反应全无。
他口中只唤。
“姐姐……”
叫人心里为他难过极了。
李琯蹙着眉,脚步已经向蔺怀生那迈。
“生生。”
或许带蔺怀生来看端阳尸体,对于他本人来说并不是件好事。李琯想到蔺怀生素来多病身体,怕他在这里受了寒气,更怕他当下情绪激动,郁结于心。
蔺怀生垂着头。
“表哥,你别过来了。”
李琯本来不可能听。他看不到蔺怀生脸,但却忽然看到了蔺怀生滴在蜷缩手背上眼泪。
“我想好好再看看姐姐……我很多年、很多年没见她了。”
“我再陪陪她。”
李琯抿了抿唇,他这会明白自己揽了个多大麻烦。不是嫌蔺怀生,而是他自找罪受,心里被蔺怀生搅得不舒坦极了,他觉得他得把蔺怀生带走,可事实上他却在蔺怀生请求里为他退步。
“我背过身去……你有什么想对端阳表姐说,便说吧。”
“谢谢表哥。”
李琯垂在身侧手握了握,听声音,蔺怀生这会应该止住了泪,不知道为何,李琯反而有点说不清缘由不舒坦了。他胸口发沉,可能是多了张没来得及送出去帕子分量。
蔺怀生擦了擦泪,在李琯背身后,他仔细端详端阳郡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