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闻人樾什么关窍,他一下子冰雪消融,甚至比刚才还更加温柔。他等到了,所以鞭子收起来,威吓也收起来,然后给予双倍甜枣。他抚摸蔺怀生长发,把那些如同蔺怀生本人调皮鬓发整齐地挽到他耳后去。当看到蔺怀生头上带着是他昨日送玉簪时,他心情出奇得好。
“生生,你真厉害。”
但蔺怀生明白,闻人樾知道他说假话,就是想看他说假话。
因为他先讽刺闻人樾没有真情,闻人樾就用手段逼他狼狈为奸。
闻人樾笑道:“走吧。昨日答应你事,可不能没做到。这一行要去京郊,马车颠簸,生生只怕得受点委屈。”
但这只是闻人樾嘴上话。
闻人府马车宽敞十足,无一处不是用最好东西,与之相比,江社雁过得实在简朴。那会,蔺怀生和江社雁是没办法,须得挤挤挨挨坐着,而闻人樾却是愿意与蔺怀生靠近。
小矮几上有茶、有点心,角落里还有事先给蔺怀生备着薄披风。闻人府下人、或者说是闻人樾本人,把万事都备细了,仿佛他们此番是去郊外游玩。
闻人樾对蔺怀生招手,言辞说是:“我想与生生挨得近些。”
眼下他们已在路上,蔺怀生若是不听闻人樾话,闻人樾恐怕真做得出令马车立刻掉头事。蔺怀生不情愿地坐过来。还是小孩子心性呢,心里想什么,全都在脸上。闻人樾不会不知道,但他好像只要蔺怀生愿意听他,就够了。
闻人樾用帕子主动捻了一块糕点递给蔺怀生,嘱咐道:“这一去一返,马车需行一个多时辰,先吃点东西垫肚子,等到了那再给你准备午膳。”
蔺怀生点点头。
他一心想着死去姐姐,亟待弄清真相,因而并不责怪闻人樾行路仓促。
心里惦记着事,等东西吃下肚子,蔺怀生才尝出来是桂花糕,而他昨天才刚吃过。他抬头去看闻人樾,闻人樾正处理公文,他毕竟是宰辅,事务繁多,平时更不可能早早回来,今日确破例了。
好像知道蔺怀生在看他,闻人樾弯唇,虽未抬头,但抽空还把糕点盘子往蔺怀生那微微推了一些。
“你自己吃。”
这一去,确晌午都过了。若是没有马车里这些事先准备,一路不知该有多难挨。蔺怀生这副身体,就是如此舒坦马车慢慢赶路,也有些吃不消,下车时险些摔了,还好闻人樾始终在他身侧,当即扶了把。
闻人樾叹了声,好像有点不满。蔺怀生权当没听见。
映入眼前,是一座佛寺。
闻人樾告诉蔺怀生:“蔺其姝出事当晚,与你姐姐有过接触二人,其中之一如今就在里头。”
“半月后就是万寿节,皇上特意请僧入京,为社稷子民祈福。”
“出事后,其余使节臣子被鸿胪寺与礼部安置到其他驿馆,而这位僧人则自请暂居这座寺庙里。”
见到人前,闻人樾与蔺怀生大致交代了一遍。
当寺中小僧引他们到了厢房门口,只见屋门敞开,里头有对话声传出。其中一人声音蔺怀生熟悉,正是他那便宜表哥。
屋内人也听闻动静,转过身来。
蔺怀生这时才完整看清所谓名僧模样。
单看相貌,清隽得近乎出尘,与在座王公平分秋色;但论慈悲,无人胜他。他有一张佛相,缥缈乘云欲去,但巧妙地,眉间生一颗红痣,又拉他回了人间。
僧人看到蔺怀生两人,轻念佛号。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