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求生,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能渡过这条河。
不知不觉,四人竟然已经看了好几轮,而没有一次,这些村民死后的尸骨浮现在河面。
赵游大着胆子,拾起一片枯叶,蔺怀生帮他把枯叶打到了水面上,但就是这样轻的重量,河水也全然不肯承载。河面上什么也没有,随风轻轻泛着波澜。
几人有点明白了,这条河恐怕不允许任何东西过渡。
再回到村子,气氛更为凝涩。
汪旸垂着头,他在几人中神情最为复杂。尽管不久前这些乡里邻居为了一尊神像就对他喊打喊杀,可汪旸却切切实实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这些朝夕可见的面孔的遭遇,他无法完全做到冷硬心肠。
而这时,他也才迟迟反应过来,他竟还和菩萨双手交握,方才的情急之下变成了不合规矩,汪旸竟比菩萨本人还更不自在,他说服自己,泥菩萨不能沾水,娇贵得不得了,自己一个凡人怎么照顾得好这么一位得供起来的祖宗。
两只手分开地无声无息,汪旸放开了,但潜意识还攥着的那条披帛,却成为维系两人莫须有关系的唯一证明。
汪旸扯了扯披帛,自然引来那端神明的疑问。
汪旸的声音有点闷。
“那边,我看到我家了。”
蔺怀生顺着他的手,视线却被他掌心中垂下的披帛末端挡住,第一眼竟看得有些不真切。物随心动,只见披帛倏然溜出了汪旸掌心,汪旸一愣,下意识做了一个握拳挽留的动作,而披帛却与他调皮玩闹,蹭着他手腕缠了两圈才安分下来,明明是鹅黄颜色,可最终却像是他腕间不伦不类的红线。
汪旸去看菩萨。
菩萨说:“挡着眼睛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口吻有点人类颐指气使的娇。
汪旸仓促地转回头,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对此回应。
他曾望菩萨,从金身到泥像,但可能还不及此时这一眼。
……
一行人顺着汪旸指的方向去,期间路过那个祈雨的祭台,那里几乎还保留着刚发生洪水时的样子,明明只是短短半天,却有一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
蔺怀生心细如发,提到:“当时祭台周围的那些焦黑的村民尸体也不见了。”
很快,汪家到了。
这里竟然是整个村子保存最完好的地方,乍看只有一面墙歪斜,而屋顶破了几个洞。眼下也不需要什么钥匙了,众人踢门就进,汪旸走在前头,带着其他人直奔地窖。
地窖隐蔽且大,甚至从修建水平来看还要破费一番功夫,对比本身处在大山里的这座平层的砖瓦房,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赵游进了屋子后就被河神放下来了,他直拍汪旸的背,表达他对于好兄弟家的震撼。
“你们家这是在修什么巨大保险库吗!我在这住了几天,愣是一天也没发现有这个地窖。”
汪旸头也不回:“你能发现才奇怪。”
话音落,他自己又补了一句。
“说是保险库也没有错。”
地窖的尽头,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木箱,每一块木板的衔接处都钉满了钉子。地窖里就有工具,汪旸撬开一排长钉,把木箱的顶板霍然打开,顿时室内流光四溢,一尊金铸的菩萨像栩栩如生地陈列在简陋木箱中。
赵游知道有些地方的佛寺道观也会用金子熔铸神像,知道归知道,他依然在见到金身菩萨的第一眼为之愕然。
“太……”
他最终也没说出究竟太什么。
汪旸也低头注视。
明明更鲜活的菩萨在身后,但汪旸看得最惯眼的却是这前这个。但凡这个山村里的人类,哪一个不是从垂髫无知的孩子时期就懵懂地仰望着菩萨?一年年、一世世,眼睛从清亮到浑浊,变的是信徒,不变的是菩萨。汪旸顷刻间就想到了他的童年,他也和所有的孩子一样,被父母抱在怀里、领在身边,在蒲团上给怀生菩萨磕下第一个头,信仰从此开始。
可信徒千百年千百个,菩萨真的一一让他们得偿所愿?
倘若真有,那凭什么他汪旸是唯一被剩下的那个。
与其说他弃神,不如说菩萨背弃了他。
倘若这世上不再有菩萨就好了……
这世上不该有菩萨……
不知何时,汪旸的上半身几乎都要探进木箱里,他的手已经碰到了神像,在雕琢着蔺怀生面容的菩萨像脖颈间流连,好像能杀死菩萨,以此弑神。
赵游拼命拉着同伴。
“汪旸!汪旸,你疯啦?喂!”
“啊——!汪旸你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啊?”赵游五官扭曲地吐槽道,“是我吃奶的力气都快使出来了……!”
蔺怀生说:“他被神像摄住了。”
河神侧目:“怎么回事?”
蔺怀生也只能说:“我不知道。”
“我被从金身中剥离太久了,不清楚它发生了什么。先救人,要小心。”
河神说好。两神疾进,代替赵游分别于一左一右制住汪旸,汪旸回头,露出兽类般凶戾的目光,他还有着人的模样,但内里却好像住进了别的东西。汪旸的力气也变大,但终究不是神明的对手,河神掐决,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