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还是几次恶魔夜?
窗外传来白鸽的飞声,它们成群从窗子外面的世界飞过,像发令枪,像喝彩旗,揭示新的一场比赛的开始。
当连提问都成为一种持有的资本时,玩家们就会更谨慎,同时更吝啬分享。
……
后来蔺怀生没有和其他人结队,而选择自己一个人上二楼。刻在顶面的诸天天使便在他上楼的过程中全程慈爱地注视着他,蔺怀生也抬头看着他们。
他的身后响起略带委屈的声音。
“你都没有发现我吗?”
蔺怀生停下来,明明先走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他身后。
楼梯一上来是卫兵厅,两人现在就在这。
卫兵厅没有真正的卫兵,只有一些陈列的盔甲。卫兵厅朝北,这里有二楼最大也最漂亮的落地彩窗,每一扇小窗上似乎都呈现了《圣经》的故事,当阳光从外头折射进来时,彩窗的光辉,银色盔甲的光辉,通通都落在祂的脸上,衬托祂这张棱角分明的脸更加立体、锋锐。
但蔺怀生却觉得祂很柔软。
神明没有什么特别,神明只是在他面前特别而已。
“包括现在。”
祂走近,边走边说。
“你也没有看我。”
祂已经到了蔺怀生面前,祂可以离开管家这个身份肆意走近,而祂本来也该回到他身边。
近了,光晕反而使祂的五官柔和,他垂下眼睛,但那么专注地看着蔺怀生,高大而危险的外表变得无害。
蔺怀生完成了最后一步。他微微垫脚,小拇指勾住对方的镜链,轻易又小心地摘下架在祂鼻梁上的眼镜。
他勾下这副眼镜,就像解开一个锁链,释放这个皮囊里的灵魂,剩下的皮囊就只能算平庸。
“我在守株待兔啊。”
说完,蔺怀生自己就先笑了起来:“原来这个方法的确奏效。”
祂抿了抿唇,但也是笑,原本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滋味就在这一会被蔺怀生轻易抚平了,生生总是这么厉害。
祂轻声回应。
“我可不是小兔子。”
这并不算忙中偷闲,可他们都感到了轻松。
蔺怀生是一个不吝啬笑的人,更何况现在他的心情还很不错。他打趣对方:“我现在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管家先生。”
祂眨了眨眼。蔺怀生喊过祂很多次、很多种先生,C先生、751先生,到现在的管家先生,祂觉得很好听,又有一点遗憾。
祂还没有名字。
就总是无法听到蔺怀生同时说这这世上最动听的两个词汇。
东方,西方。
每一个世界,每一种文明。
有一种说名字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有一种说先生是世上最含蓄的爱称。
“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
祂忽然这么说,而祂现在又披着管家的皮囊,失去眼镜的修饰和伪装,祂套着西装,严肃得像在说某句古老的誓言。
蔺怀生听祂这么说,就让步:“你先说吧。”
祂记着太多东西了,却没有学会一个年长者该有的敦厚和稳重,在蔺怀生面前时,祂更似乎只有十八岁。
神明无所谓时间,更没有年龄。
可祂听说在那些最普通的人世中,十八岁是人类一生中为爱情最疯狂的年龄。
祂抿着唇,而这张脸是薄唇,便还有些像绷着。虽然依然是全新的一张面孔,但蔺怀生从中却可以看到tipede和阿瑞斯的一些影子。他们两个都是薄嘴唇。
这样的祂很严肃。
于是阿诺德也来掺一脚,说不定还有江社雁。
蔺怀生不免想到了上一个副本【猎血】,即便现在他也依然难以想象当时最后怎么会发展到那样的地步。
游戏的神祇也会落到那样近乎狼狈的地步?就在不久之前,蔺怀生都有些难以置信。
可现在的蔺怀生正在尝试理解。
所以蔺怀生又问了一次:“你想问我什么呢?”
祂看着蔺怀生澄亮的双眼,他的耐心倾听分明要使自己大受鼓舞,可怎么变成了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蔺怀生看出了祂的犹豫、尴尬和不甘心。
蔺怀生不信神,但认为神明与人类之间的确存在难以跨越的鸿沟。
而他现在信,神明会朝他而来。
“你也只有一次机会向我提问,先生,我过时不候的。”
刚才在餐厅里祂是怎么说的,现在蔺怀生照搬还给了对方。
他就是这么厉害。一句话拿捏人命脉,又让人心甘情愿膜拜。祂被眼前人噎了一下,表情里当真出现了几分无语,但祂很快又笑了。
祂垂着眼,注视着蔺怀生,耳边是一些鼓动的声响。
祂没有心跳,祂又情不自禁为自己模拟心跳,也许什么时候祂真的应该为自己安一颗心脏听听心跳。
“我想问你,什么时候给我取名字。”
祂怎么只想问这个?
祂原来只要问这个。
蔺怀生有些想笑,就像他最近在面对这位神明时经常想笑的时候一样,但渐渐的,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并不应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