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嘉阳是剑术高手,从前行走江湖更是将剑意淬得锋锐。他这一剑寒光,就是在开敞空旷的地方,也能一剑卷波澜,更不要说是在小小屋子里。
众人被他这样一喝,纷纷清醒过来,再看,先前诡异的乱象全都不见,哪有什么冷白色触须的怪物,仿佛原本一切都只是他们的幻觉。他们眼前的,除了拎着剑的缪嘉阳,唯有他身后供台上的那尊神像。
“可是刚刚,明明有……”
玩家们显然迷茫了,他们相互对视,想要寻找彼此之间的认同感。
但怪物眨眼间能消失到哪里去,屋子里所谓能算作冷白色的东西,只有那尊不知道是什么名贵材质的神像,在夜晚黯淡的月色里泛着微薄的冷光。
如果现场没有一个缪嘉阳,玩家们当场就要上前查看一番,但现在就难对付的已经不是怪物了,而是拎着剑的新任缪家族长。
缪嘉阳的眼神比他的剑意更让人胆怯,如果说剑本该是君子剑,他此时的森冷阴鸷可与君子沾不上半点关系。
“大晚上,你们怎么在这。”
仿佛玩家们答得不能够令他满意,他就把这些家伙一剑捅个对穿。
玩家们是追着失踪的缪玄度尸体而来的,但眼下情况似乎越来越复杂,他们面对缪嘉阳,也就没说尸体失踪的事。
回应他这话的却是蔺怀生:“我也亲眼看见了。”
缪嘉阳当即收起剑,越过打斗后的一地狼藉与众玩家,疾步来到蔺怀生身边。他仔细查看蔺怀生的脸色,询问道:“生生,你有没事?”
蔺怀生摇头,但缪嘉阳担忧到了不信的地步,他的神情甚至觉得蔺怀生做了隐瞒,若不是人前,他还会亲自动手检查。
缪嘉阳的表现,莫说玩家们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关在床底下还是个浑浑噩噩死僵的缪玄度也能明白。
缪嘉阳皱眉:“什么动静?”说着,他同时拧着眉四下查看。
蔺怀生一边说着没什么,另一边手伸进被子里,掌心贴在床板上,藏在床棺里的缪玄度就能明白他的安抚。床板不算厚,又或者蔺怀生不得不分心两头,他总觉得里头的缪玄度还在有不满的动作,而他无论是挠板还是嘶气,都通通反馈到他的掌心。
偏偏这边缪嘉阳也不能轻易应付。
“生生?”
缪嘉阳见蔺怀生一副心神不属的模样,怕他真有瞒着没讲的苦楚,直接坐到了蔺怀生身边。
“那怪物伤到你了?”
玩家们也纷纷侧目。
两人挨得近,缪嘉阳更直接拉蔺怀生的手查看,蔺怀生感觉缪玄度又要闹了,而且会直接掀了床板的那种,到时候兄弟俩当着玩家的面直接上演你死我活。虽然这是祂一贯的情趣乃至恶趣味,但蔺怀生有那么一两下的确招架不住。
可能因为他还是人,人多少还要脸。
蔺怀生抽回了手,并说没有,从表面上看,仿佛是他对于缪嘉阳的抗拒。缪嘉阳的脸色黯了下来。玩家们虽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但由这一动作,也是屏息凝神,生怕下一秒就有血溅当场。
不是指蔺怀生。
是他们这些共赏丢脸时刻要被灭口的人。
只有蔺怀生一个人知道,祂用缪嘉阳的样子朝他弯了弯眼,而缪玄度也安静下来。
蔺怀生顺着他的说话:“嘉阳,你也看到那怪物了?”
缪嘉阳这才肯定了。“我看你房里情况不对,但恐怕它借着那片大雾混淆了我们的感官,趁乱而逃了。”
玩家中一人忽然说道:“事到如此,我也就不瞒缪族长了。”
缪嘉阳正和蔺怀生说着话,这是近日蔺怀生难得与他好好说话的时候,缪嘉阳心里珍惜得很,却被打断了,他沉下脸,扭过头:“你什么意思。”
其余玩家也一脸懵的看着那人。
那位玩家临危不乱,表情在一众中坦然镇定,他拿出一样东西:“我并非单纯前来悼念前族长的,我比在座都早知道缪玄度会死。”
蔺怀生觉得这位玩家在从前现世一定是位大演说家,或者是语言大师,他环视完周围一圈人各色的表情后,才在掌握的恰当留白里补上后半句话。也是最爆炸性的关键。
“这些都是前族长亲自告诉我的。他早就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玩家们没想到自己人还有区别。
“你怎么一开始不说——!”
“这涉及到秘密。”
这里似乎变成了这个玩家的主场。
他指了指蔺怀生,说:“有人要害我的妻子。”
不等缪嘉阳怒而拔刀,玩家迎着其他同伴“敢和boss抢老婆”的敬佩目光解释道:“这是缪玄度当初和我传递的消息。”
“他说他的死无可避免,却唯独不希望卿卿丧命。”
“族长,”玩家对缪嘉阳说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如实相告,无论你在乎的是兄长死因,还是夫人的安危,是否也能够和我们开诚布公地说清楚您所知道的一切呢?”
缪嘉阳夺过玩家手中的东西,看到了其上缪家的族徽。蔺怀生离得近,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但他更有兴趣的是玩家的表情,镇定自若的脸下,是一颗多会骗人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