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要我去竞争那个原材料的代理商?”俞瀚宇挑了挑眉,“但是我本来就不是做这个的,既没有资源也没有渠道,更何况,那种原料的效果好不好,我也只听你嘴里说说而已。”
慕之云吹得再天花乱坠,俞瀚宇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被唬住,毕竟从头开始一个新行业,而且是一个看起来市场不大,竞争还很激烈的行业,怎么看都不太划算。
“我不是要你去竞争,”慕之云笑,“我是想和你合作。”
“作为原料生产商,给你的护肤品牌供货。”她说。
这个提议听起来,可比抢代理还要离谱。
护肤品行业是一个很古老行业,从几千年前开始,人类就已经沉迷于在自己的皮肤上敷贴各种原料,然后幻想着皮肤能呈现出那些原料的色泽和质感。
与此同时,它也是一个很玄学的行业,动人的故事和梦幻般的预期交织在一起,与其说是卖效果,不如说是贩卖梦想。
新药利润够大,新的护肤品原料可不是,和医药对效果的迫切追求不同,护肤类更多追求的还是稳定和不易敏感,不少跨国大品牌都是经过几十上百年的培育,才拥有了一批相对忠实的客户,而开辟新的生产线,大多时候也并不是因为出了某种新的效果更好的原料,而只是为了迎合更年轻的消费群体,于是把之前的老配方改头换面一番又重新用而已。
要不怎么说护肤品水深呢,原料的成本只占护肤品价格的很小一部分,真正的大头,还是在广告营销和渠道铺货上。
如果说国外还能玩玩奢牌的概念,利用一些听起来昂贵的添加物,把产品线拉开档次赚差价,九十年代的国内护肤品行业,就完全还是一个没有被充分开发的初级市场。
现如今国内最流行的原料是SOD,学名超氧化物歧化酶,是一种1938年就被发现,1969年被重新关注的活性酶,作为药物,它能够抗炎,预防和治愈脑损伤,治疗器官移植以后的抗免疫反应,甚至抑制癌细胞的再形成和扩散。用在皮肤科,则被证明能治疗烧烫伤,促进伤口愈合,减轻疤痕组织的形成。
说起来,慕清实验室这次推出的原液,功效上倒是和SOD的功能有重合——只不过效果要强了十倍不止。
但是,国内的护肤品,它卖得便宜啊!广告打得深入人心,配方精简又漂亮,肤感也不差,今年已经做到了国内的销量冠军,把一众国内外的竞争者死死摁在地上摩擦。
俞瀚宇可没兴趣闯入这种竞争激烈,发展前景又不大的行业。
“可是你觉得,国人会一直穷下去,一直用便宜的护肤品,而不会等有了钱以后,主动升级换成看起来更高级的产品?”慕之云问俞瀚宇。
俞瀚宇愣了愣。
当然不会。
他小时候,家里的女人们用的还是三角钱一盒的雪花膏蛤蚧油,后来条件慢慢好了,先是在自家的药店用花蜜,珍珠粉,还有各种药粉调自制的美容蜜,后来还觉得不够,又托人去国外买几百上千美金一瓶的蜜露霜膏,装在各种包装繁复的瓶子罐子里,珍宝一样摆在梳妆台上,往面上涂抹的手法倒是几十年如一日,总带着一种念咒施法般的韵律。
仿佛只要用了这些用钱堆叠起来的小玩意,就真能跟广告里说的那样,永葆青春,光辉无瑕。
就连他那个十几岁的小妹妹也愿意相信这种神话,死磨硬泡跟他妈要了一罐什么什么蜜,每天往自己脸上涂的模样,就跟女巫跳大神似的。
但是俞家发家早,跟一般人家也不一样啊。
俞瀚宇隐隐约约知道,一个市场大不大,看的不是最有钱那一小撮人,而是要看主力消费群体的规模。
“肯定会有升级的时候,但是目前看起来,绝大多数国人的消费观念还没起来,国内的护肤品市场也不大。”俞瀚宇很保守的说。
慕之云笑:“但是给国内品牌留的时间,顶多还剩五年。”
千禧年前夕,经济起飞已经近在眼前,工资标准一涨再涨,房价也随之而迅速上扬,但是某些老观念却依然根深蒂固,一度做得热火朝天的国有品牌,在消费升级的新机会面前,即将被更会玩花活,把消费者心思研究到毫厘的外国品牌打得落花流水——这一天的到来,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然后就会开始大规模的倒闭贱卖潮,曾经有口皆碑的国货老品牌,转身就变成跨国资本的支线品牌,甚至还有才被收购就直接封存的,这一系列老品牌的销声匿迹,也标志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结束。
慕之云也是一个女生,一个爱美的女生,上辈子她住在疗养院的时候,就有一个小护士对这些品牌故事津津乐道,说起越来越难买的老牌子,也是扼腕不已,还给她推荐了不少便宜又好用的产品。
后来,新国货重新崛起,另一个时代即将拉开序幕,可惜她只瞥见零星一角,就早早没了命,也不知道后来会不会发生更多有趣的变化。
“我妈实验室的这种化合物,主要还是作为新的原料药研究开发,不过你也知道,新药审批周期长,要想上市销售至少还需要好几年时间,所以才想先在美容护肤领域试试水。”慕之云说。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