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潜意识里知道花兰青在身边,付长宁睡梦中总觉得他幽幽地盯着自己。
因此睡得并不踏实。
睁开眼睛时屋子里还是半暗的,像罩了一层黑色的纱。
没有花兰青的身影。
付长宁掀开被子坐了一会儿,拉过外衫披在肩上。起身穿鞋。
饿了,去厨房找点儿吃的。
打开门,门口台阶下坐了一个背对着她的青色身影。
身形清减挺拔,在更深露重的夜晚坐了半宿。
“坐这里能休息好?怎么不回房间睡?”
说到“房间”二字时,付长宁犹豫了一下。
她与他一同生活,是因为每三天一次要灌入妖气,分开居住多有不便。而且他是孩子父亲,生产时有什么事情的话他能帮得上忙。
从没想过与他同床共枕,更没打算与他做什么夫妻。
只是湖心那一回后,他把她抱回房间,两人住了一宿。他就自然而然地与她住一起。
颈项后的牙印在隐隐作痛,付长宁借着整理外衫的动作抬手揉了揉。除非他自己主动搬出去,否则她不会提这事儿。
花兰青心思深,她要是这么做,他一定会以为她在赶妖。那不是把人往死里得罪。
“我在里面,你睡得并不好。”
“是夜晚的烛火太亮了,晃到了我的眼睛。和你有什么关系。”付长宁拉起衣摆下台阶,坐在他身边,“但你不能一直盯着我。大晚上被人盯着,我心里毛毛的直犯怵。”
花兰青胸膛微动,在笑。
他没和人同住过,搅坏了她一室清梦,她反倒向着他说话。
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交叠停在鼻梁附近。
然后手背撑着脸,侧头瞧付长宁,“我一整天都不在,又带着一身血腥味儿回来,你不问问我去干了什么?”
“老实说我挺好奇的,但问你没用啊。”付长宁道。
“怕我说谎?”
付长宁摇了摇头,“天下修士谁不知道花兰青从不说谎,但花兰青这掐头去尾的真话往往比谎话更能把人往死里坑。”
你永远都搞不清花兰青嘴里说出来的究竟是事实还是他想让你这么认为。
“你觉得有必要让我知道的话,会自己告诉我。”付长宁补了一句。
花兰青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这么信任我啊。”
过了一会儿,“我手头有一些宗门事情没有交接完,今天紧赶慢赶弄完了。”
花兰青自从拜入宗门后便一心为了宗门绝无二心,此番被针对,说不在意是假的。往常他护着在身后的那群人今日反手捅了他一刀,还是有些疼的。
一整天的郁结在听她说话后便散了很多。
“天色还早,回房再睡一会儿吧。”花兰青双手撑着膝盖起身。
付长宁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屁股底下凉。肚子卡在身前不好动弹,正想找个能借力的东西抓着起身,眼前便来了一个大掌。
手搭了上去,稍微用了点儿力气握紧。
嗬,起来!
没起来。
大概是姿势不对,屁股到大腿那一片都是麻的。
付长宁掩饰尴尬,“那什么,我还想再坐一会儿。”
花兰青放开手去揽她的肩膀,稍微弯下腰,另一手抄起膝盖稳稳地把她抱了起来,“台阶又不会跑,下次再坐。先去睡。”
身子骤然腾空,付长宁心悬了一下,手下意识揪住他的衣领。
与柔软的衣物有着鲜明对比,他的虎口、指腹上布满伤疤和老茧。斯文守礼的外表并不影响他做起事儿来下狠手。
付长宁到了床上,自觉地往里面靠。
花兰青拖了外衣躺在靠外的位置,双手叠放在身前,阖上眸子。
一晚上连头发丝儿都没动一下。
付长宁:感觉枕边躺了个死人,更睡不着了。
新一天的付长宁同样顶了个黑眼圈。
屋前架了个小炉子,炉子上煮着粥,热气腾腾冒着气儿。
见她醒了,花兰青放下手中的信函,盛了一碗端到桌上。
然后熄灭炉子,“吃点儿粥再继续睡。”
见付长宁一直在瞧信,花兰青道,“宗离送来的,他住在附近的梅林雅居,邀请我们过府一叙。”
宗离?
想起来了。
五柳镇中他一开始与杨深衣同行,发现她变成人头气球后就利落放弃。是位心狠手辣不招人喜欢的修士。宗离最崇敬的人就是花兰青。
“他怎么知道我们搬过来了?”
花兰青顿了一下,“你送食盒给居民的时候,就没发现有一户是宗府?”
昨天城镇里人人都在谈论新搬到湖心小筑的花夫人和她送的食盒,花兰青不用怎么打听,便知晓来龙去脉。
他一进城镇就看到地上不远处飘着一个纸签,上头有自己的名字。捡起来,回来后妥帖地夹在书里保存。
“送出去很多份,我没有注意。”
“你要是不想见他,我回绝就是。”
她与宗离没什么交情,见不见都行。但花兰青似乎为受到邀请而开心。
想想也是,全天下修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