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数。
神仙都可以预见并察觉到自己将要经历的天劫。这很平常。
但有的天劫过于强盛,一旦出现,立即会扰乱周围所有的仙力波动,影响到其他人。
因此,其他人也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而现在,姜陶陶所感知到的,正是晏临则的情劫——
三百年前,晏钟渊为抗天道,提前调用自己未来五百年要经历的劫数,以天劫敌天劫。
为了防止失败,他还拿走了晏临则的情劫,给自己增添筹码。
这本来是跟姜陶陶没有什么纠葛。
但问题在于,晏临则是天道之子,他此生唯一一个要历的劫,是天道精心挑选出来的。
就这么被晏钟渊毁了,天道肯定会迁怒,有意打压他。
牵扯到晏钟渊,姜陶陶总不能完全不理会吧。
权衡之下,她决定去探寻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正是这时,原本附在烛盘上的半边精魄,开始回流向她的神识中。
动用精魄是件很耗费心神与修为的事,晏钟渊第一时间就想还给她。
姜陶陶反应过来,在他神识里留了一丝。
她解释说,等下可能不会跟他一起回天外天了,为了方便感知跟联系。
晏钟渊并没有多加阻止姜陶陶,大抵是因为,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向他再三承诺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之后,姜陶陶将烛盘送了出去。
她立即抽出气息,探向劫数可能所在之处。
先是探回九重天,无事发生。
再等了等,终于,找到了下界的这个位面。
这是个修仙界。
虽然仙气很匮乏,但没关系,能修仙,那道情劫就有去处。
姜陶陶睁开眼,慢吞吞地支起身子。
脑海里掠过大概的记忆——
原身名姓不重要,前半生经历不重要,如何不情不愿地嫁给剑宗大弟子,也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是。
她貌合神离的夫婿,叫钟临。
晏钟渊的钟。
晏钟渊胞弟的那个临。是同音。至于是不是同字,她不太记得了。
她就来这里转一圈,随便借用了个合适的身份,结果就撞上如此了惊天的巧合,这合理吗??
姜陶陶立即打起了精神。
她拨开床幔。
上面珍珠铃铛轻响,外边立刻争相传出低低的通报声。
侍女叩门,轻柔地询问姜陶陶,身体还有没有什么大碍,是否需要洗漱更衣。
得到允许后,排了三列的婢子们捧着不同的玉盘,整整齐齐鱼贯而入。
偌大的寝房挤了这么多人,仍不显得吵闹拥挤。
极度安静中,一墙之隔外凌乱奔波的步伐声,格外清晰。
下一瞬,门被重重推开。
男人束着玉冠的墨发上布满了赶路的霜雪,有的已经化成了水珠,润湿他的大氅。
一丝不苟的冰凉俊美面庞,竟被弄得有些狼狈。
他眯眸,引入眼帘的都是乱七八糟的婢子,语气一下子沉了,“全都出去。”
人群散尽,姜陶陶彻底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她难以克制地睁大愕然杏眸,手指紧紧扣住软枕。
哪怕不靠着原身乱七八糟的记忆,她也一瞬就猜出了是谁。
钟临,原身的夫婿——不仅名字像,怎么连脸都长得一模一样?
姜陶陶张唇,还没来得及出声,短暂的气音刚散在空中,整个人已经被用力搂住。
隔着她身上那层厚重的衾被,姜陶陶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人的臂膀在发抖。
抖得好厉害。
线条紧绷冷硬的下颌,也颤了颤。
嗓音很低:“陶陶——”
姜陶陶诧异了一下,才想起来,原身好像也叫什么桃来着。
与此同时,她清楚地听见了男人心腔处一阵接着一阵的震鸣。
强烈到不该属于这个匮乏之界的波动,令姜陶陶都有些发憷。
……她从“钟临”的身上,清楚地感知到了,晏临则的情劫。
哪怕“钟临”明面上是个没事人,设定上跟任何男女都没有一丁点感情纠葛,修为上,更是跟天道之子有着云泥之别。
但他体内,就是莫名其妙地,有原该属于晏临则的劫数。
并且,已经开始剧烈地发作了。
除非“钟临”就是晏临则本人,不然,这实在说不通。
不过,说不通也不重要。
发作了就行。
天道送给晏临则的历练礼,并没有被晏钟渊弄丢。
晏钟渊也不该因此而被牵连。
能得到这个答案,姜陶陶就满意了。
其余的,那是晏临则该关心的事情,她不关心。
姜陶陶抿起唇。
她被搂得很不舒服,将手撑在“钟临”的身前,推开他:“不是,你要不先冷静一下——”
晏钟渊回来后,她就已经渡完了这长达百年的梦魇。
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看到一张跟晏钟渊长得肖似的脸,就魂不守舍了。
面对“钟临”这一反常态的表现,只觉得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