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明美不得不承认,不管是真的有神秘力量,还是歪打正着,这位占卜师小姐的发言都点醒了她。
确实存在着自己被琴酒欺骗的可能性,而且这种可能性还很高。
格局打开之后,宫野明美回过头来分析。
琴酒为什么会突兀地向她提出这么慷慨的任务奖励呢?总不能是大发慈悲吧?
抛开现象看本质,追本溯源地说,任务的难度和报酬是能够互相匹配的吗?
对宫野明美来说,抢劫银行很难,10亿元不少,是值得获得奖励的,这也迷惑了她。
但对于组织,区区10亿日元,能够换来一个天才科学家吗?更别说还会额外承受着泄密的风险了。
宫野明美产生了怀疑,并为此而灰心丧气。
和妹妹一起脱离组织这件事,支撑着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行动。
可是现在,这份希望突然被抽离了,也把她的一部分精气神一起带走了,心里一下就空了,这比从来没有过希望还痛苦。
人可以忍受黑暗,假如不曾见过光明。
宫野明美呆坐在原地,表情难看,一时没有说话。
而当她回过神时,就看到年轻的占卜师小姐眼睛微瞪,带着一丝疑惑,小心翼翼地问:“是我说的太严重了吗?”
占卜师小姐甚至还开始道歉和反省:“可能是有一点夸大的成分,但大体的方向肯定是没错的……我的占卜一向很准,很多人都这么说。”
“不。”
宫野明美摇了摇头,开口道,她的嗓音微微有些发哑,“您的占卜很灵验,是我的问题,刚才联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走神了。”
椎名弦关切地凝视黑发蓝眼的女人:“果然……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虽然我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进入职场工作过,但我知道在外面工作是很辛苦的,经常会遇到一些难以处理的事情,上司啊,同事啊,也不是那么友好。”
她的声音柔和动听,并且有一种独特的韵律,像踩着某种节拍,就算说一大段话,也能够让人不由自主地耐心听下去。
“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很多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不会说这种没有同理心的话,那简直像是只看到了花瓶表面的裂缝,就自说自话地认定这只是小问题,补一补就好,却根本就不知道花瓶内部已经千疮百孔,到了极限了。”
说到这里,椎名弦略微停顿,露出回忆往昔的感慨之色,仿佛是联想到了自己。
她的话倒不全是谎言。
椎名弦确实能够懂得“破碎花瓶”们的心情,这是一种天赋的共情力与理解力。
但她的内心是毫不动摇的,她的美德是马基雅维利式的。
椎名弦继续说道:“……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承受能力也是不同的,所以有的时候,沮丧、难过、软弱、逃避,这些都是可以被容许的,不需要强迫自己做到无坚不摧,没有人能做到。”
“对于工作方面的事情,冷静下来想想,也许能够想到对策,如果实在无法应对的话,也可以请假,甚至辞职,休息一段时间,换一份工作。”
“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工作。”
椎名弦说这些话,安抚宫野明美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以此打造一个适合对方深入表达的气氛和环境。
宫野明美安静倾听着占卜师小姐的话。
尽管这些话都是针对于普通职场员工的,对她这个身陷黑暗组织的人来说,毫无实际的运用价值。
但很多东西都是有着共通之处的,宫野明美确实有被安慰到一些。
而那份纯粹的关心与善意,也已经通过占卜师小姐的言语和眼神传达到了。
此时此刻,竟然是一个陌生人给了她一点温暖。
宫野明美好像明白为什么这家占卜屋会很受欢迎了,因为这里的占卜师,在个人能力之外,还拥有着更重要、更宝贵的东西。
“谢谢你能够对我说这些话。”
宫野明美提起嘴角,做出一个微笑,但这份笑容却有些后继无力,毕竟她现在的心绪仍旧是乱的。
沉默了片刻,心防已经被撬开一个小口的宫野明美还是说道:“可是,我因为一些原因无法辞职。”
宫野明美说这话时,没指望得到有用的回复,仅仅是出于倾诉的欲望。
哪怕不能够完整地说明事情真相,只是模糊地说出只字片语,也能算作一个发泄压力与情绪的小排水口了。
也许先前的宫野明美幻想过“带妹辞职”,但她现在已经很怀疑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任务已经接下了。
按照占卜中“琴酒想暗害她”的推论,就算她现在想要反悔了,临时放弃任务,估计也会被琴酒找借口针对吧。
“是因为违约金之类的原因吗?”
椎名弦明知故问着。
她拧起眉毛替对方出主意,仿佛已经绞尽脑汁地去思考了,过了一会又道,“那么,要不要再来抽一签,想想办法呢。”
“这一次,我们换一种灵签,或许能够换换运气呢。”
椎名弦用了“我们”这个说法,把自己和宫野明美归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