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旅馆。
垂挂在木制门扉上的彩色手工风铃叮叮铛铛响起来。
“有客人来了!”
扒在前台,苦大仇深写着私塾额外作业的小男孩眼睛一亮,趁机放下笔,对着里面的大人叫道。
“来了来了!”
里面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麻将碰撞声,一名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晃悠着走出。
他一出来,便是顿住了,待客的表情瞬间消失。
即使没有互通姓名,他也能认出其中的一位“客人”,就是先前打电话,说过要来的侄女。
那黑发金瞳,眉眼间依稀有些熟悉的影子,必然是她了。
“……弦丫头?”他问道。
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后,他又怪声怪气地道,“你知道回来看看也好,不过,某些人是想回来也回不来了。”
小老头的脾气还挺倔。
椎名弦知道这位大伯为何如此说。
椎名大伯名叫椎名崇,二十多年前,因为弟弟……也就是椎名弦的父亲执意要前往东京打拼,而和他发生争执,闹得很不愉快。
虽说也没有不愉快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自从祖父母辈的老椎名夫妇死后,椎名弦的父母也就再没回过冲绳了——由于一些历史原因,母亲在这边也没有几个近亲了。
“是啊,我好久没回来了。”
椎名弦避重就轻地笑道,“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和舞姐、聪哥一起赶海的日子,现在想起来也很怀念。”
椎名舞,椎名聪都是大伯的儿女,她的堂兄堂姐。
说着,她看向前台那个同样黑发金瞳,只是被亚热带阳光晒成小麦肤色的小男孩:“这是小翼吧,都上小学了呢。”
椎名大伯也不打算再过多谈论长辈恩怨,他走过去拍了拍孙子圆乎乎的脑袋,顺势道:“这孩子傻得很,见到你了都认不出来。”
椎名翼在他的揉搓下,龇牙咧嘴,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好了,里面还有人三缺一等着我呢,先给你们办入住手续吧。”
椎名大伯走到前台拿起册子,打量着更后面的黄毛黑皮男子,皱眉道,“这就是你的那个朋友?”
椎名弦以介绍普通朋友的口吻道:“嗯,这是安室透,他正好要来冲绳旅游。”
介绍者和被介绍者坦坦荡荡,面色如常,所以也没有什么可被误会的余地。
闻言,椎名大伯的面色也稍微好看了一点:“小伙子,来这边填表吧。”
“是。”安室透面带笑容走上前,一副五好市民的样子,一边填写表格,一边道,“椎名先生,麻烦你了。”
“一楼的房间都被预定出去了,你们就住二楼吧,那里视野不错。”
椎名大伯念叨着掏出两把钥匙,犹豫片刻,又道,“今天晚上你们是在这里吃饭吧?聪那小子也会回来。”
这家海滨旅馆是会按需提供三餐的,不过椎名大伯这话的意思,是要叫椎名弦参与家庭聚餐,再勉强把安室透作为客人邀请上。
但椎名弦不太希望安室透掺和进这种场合里。
她金瞳微转,静静地望过去。
——卧底先生,你应该很会看人眼色吧?现在给我拒绝,懂吗?
安室透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也思忖着,在当前的境况下,不应当为了一点小事,招致奎芙莉的反感,便找个理由拒绝道:“这个啊,我等会打算出门逛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就不打扰了。”
椎名大伯也乐得他不参与,几人寒暄拉扯了几句,椎名弦和安室透便上二楼去放置行李了。
由于通往二楼需要经过楼梯,安室透还非常主动地帮椎名小姐提起了行李箱,送了上去——安室透会这么做,波本则不会这么做,但降谷零在椎名弦面前,一向都处于安室透和波本的微妙混合状态。
楼梯和走道以蓝白色调为主,是清新自然风格的装修。
二楼采光良好,南北通透,这里的墙壁有着深浅颜色沙粒的图案设计,每隔几步,还会摆着或挂着贝壳,海螺,或帆船模型之类的饰品。
椎名弦走向深处,用钥匙打开了属于她的那扇房门。
意料之中的,安室透没有离开,而是一个闪身,跟了进来,顺手合上门,俨然是有话要说。
他靠在门边:“今天晚上,我会去birdytwister酒吧接触与海鸥帮有关的人,椎名小姐,你呢?”
根据组织提供的情报,birdytwister酒吧,乃是海鸥帮的帮内人士开办,时常有相关人士出没。
椎名弦放下行李:“我?舟车劳顿,今天需要先休息一天。”
仗着对面是卧底,她把摸鱼说得理所当然。
如果是琴酒听了,他的隐藏怒气条就要蹭蹭往上涨了,但安室透听了,就很无所谓。
椎名弦平静地解释道:“举报泡盛酒的具志坚保哲在举报邮件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暂时没有必要再接触他。”
泡盛酒,冲绳县的一种特产米酒,历史悠久,顾名思义,使用这个代号的组织成员也是冲绳当地人,并且管理着该地区的其他基层成员和外围组织,属于地区级别的小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