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未经训练的人很难掩饰说谎时的微表情。
椎名弦静静看着他们。
井上、田中、竹下,这三人在回答“是否了解平尾吉太郎的过敏源”一问题时,有人说谎了。这一点相当可疑。
她已经有所猜测了。
正当椎名弦暗中观察时,这几人各自对冲矢昴的发言做出了反应。
只见田中的刺猬头向上炸起,稍有不满道:“喂喂,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们中有杀人凶手吧?”
“田中,这位先生说得也有道理。”
头发稀疏的井上制止下属的无礼后,又无奈道,“可是,我们都是来自同一个会社的成员,平时相处和睦,没有深仇大恨,怎么会做出对同事下毒这种事呢?”
最年轻的竹下补充道:“而且,我们是在一个桌子上用餐的,如果有谁要下毒,很难不被别人注意到吧?”
井上和竹下所说的,全是些主观猜测,合理,却不能以此为证据。
“确实。”
冲矢昂看似涵养颇佳地道,“三位没有谋杀平尾先生的动机与时机,刚才的施救也很很及时。”
只是,这番施救是真心,还是假意伪装,就很难说得清了。
“还有一种可能。”
冲矢昴接着道,“是餐厅的工作人员暗中做了手脚。”
一旁的收拾着医疗箱的服务生连忙出头道:“您好,这位先生,我是今天的服务员领班福生武,非常遗憾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我们的经理和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在竭力补救,按照竹下先生刚才的要求,在客人中寻找医疗从业者了……”
福生武长篇大论地说着他们的处理方案。
作为被牵连其中的第三方,餐厅方面算是尽力了。
椎名弦看着他们,又瞧了瞧平躺在柔软长凳上的,愈发痛苦的平尾吉太郎,浓密的眼睫微垂,半掩住她的眼神,仿佛心怀不忍,很遗憾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她的心中只是理性地想:即使找到医疗从业者也没有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么简陋的条件,若是急救车一直没赶到,那正经医生也没办法……或者说,不敢救人。
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患者由于某些原因引发喉梗阻,窒息濒临死亡,又没有条件妥善救治,可以用刀片、针管做紧急气管切开或环甲膜穿刺之类的急救,死马当活马医,或许能够帮助患者呼吸,为他的生命续费一会。
但,哪个医生敢为平尾吉太郎火中取粟呢?一个不慎,便是吊销执业证或者喜提银手镯的结局。
椎名弦是不会为此冒险的。
若是异物窒息,她倒是不介意海姆立克法帮助平尾吉太郎。
但喉头水肿……她有理论知识,知道该从气管软骨环之间切入,没有实际经验,把握不是很大。这种危险操作,椎名弦只会在万不得已时用在自己身上或“朋友”身上。
话说又回来了,冲矢昴或许也懂得这些小知识,但他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做出行动……是在等待救护车吗?
而名叫福生武的服务生还在说着:“……至于我们餐厅的工作人员有没有可能在其中做手脚,还不能确定,等到医生证实死亡原因后,我们愿意配合警方调查。”
话说得没毛病。
井上则是不太想沾上麻烦事,为难又犹疑地对冲矢昴道:“这个……不太可能吧?我还是认为意外过敏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两位之前对平尾症状的判断,不都是过敏吗?”
他很想息事宁人。
椎名弦认为自己可以出来助攻,道:“井上先生,可以说一说你们来到餐厅,以及用餐途中发生的事情吗?”
井上还未说话,田中
已撇撇嘴,道:“说到底,还是在怀疑我们嘛。”
“先小人,后君子,并不是我们不相信你。”
椎名弦从容道,“与其在这里漫无边际地猜测,不如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理清顺序。”
田中和竹下两人于是都望向课长。
井上课长揉了揉太阳穴,久在东京生活,见惯各种好事之人的他,心知这可能是遇上侦探了,索性闲着也是闲着,叹了一声,道:“好吧,那你们想要从什么地方听起呢?”
椎名弦转过头,用眼神假意询问冲矢昴,对方没有先说话,她便开口道:“就从你们为什么会来这家餐厅开始。”
井上道:“这,是我提议来这里的。”
也没什么稀奇,井上是课长,聚餐时理应由他来挑选餐厅。
“……”
经过简单了解,几人的身份渐渐清晰。
井上辽介,年龄最大,是公司信息课课长。
田中友治,有两年工作经验,课室里中坚的骨干。
竹下大智,年龄最小,是入行不久的新人。
正应了上、中、下的地位和资历。
目前还剩半条命的平尾吉太郎,则和田中友治平级,也是那种不上不下的人。
他们自称自己和其余人之间没有太大矛盾。
井上道:“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平时工作完都是去公司附近的居酒屋随便吃一点,今天刚做完一个项目,才会来到这个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