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前一句。”楚眠拿着一套古诗文总结考于燃默写, “‘纵一苇之所如’后一句。”
于燃奋笔疾书,楚眠每句话念个开头,他就能毫不犹豫地写下前后衔接的词, 熟练程度今非昔比。
等他五十句默完, 手腕都有点酸。楚眠拿过纸细致地检查,居然全都对了, 包括其中的生僻字。
“不错, 继续保持。”
于燃贴上来问:“奖励呢?”
“什么奖励?”楚眠轻笑, “这是你应该的吧。”
“谁说默写了,我说二模。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考四百五就四百五,不多不少。”于燃把自己分数的侥幸说得冠冕堂皇,“多么精准,简直就是命运的安排。”
“好吧。”楚眠搂住他, “奖励我先欠着, 等考完再给你慢慢挑。”
“不要礼物啦,你让我为所欲为一天就行。”于燃伏在楚眠肩上小声耳语, “我要玷污良家妇男。”
楚眠手臂从于燃肩膀缓缓滑落,扣紧了他的腰,眼底浮着一丝傲慢,“你要是有那个能耐就试试吧。”
于燃笑两声,亲了亲楚眠侧脸, 说:“放开我, 我要学习了。”
离高考越来越近, 于燃对学习的热情只增不减,上午默文科,下午练理综。毕竟他分数基本盘不高,也不追求难题,只要把基础全做对,也能比央美每年文化分数线高出三四十了,这让他心理压力不大。
楚眠的二模成绩是全市理科第七,分数一出,全校同学都要顶礼膜拜。然而楚眠却没怎么高兴得起来,云淡风轻地把试卷往抽屉里一塞,继续做往年高考卷了。
“因为所有科目的大题都很难很刁钻,说是出题人在打击我们信心也不过分。”楚眠告诉于燃,“最近五年的容港高考题风格很固定,从规律看,今年应该是偏简单的卷子,所以还是一模更有参考性。”
于燃立马露出钦佩的眼神,在他看来,各年试卷都没什么差别,没想到在楚眠这种优等生还能总结出规律。
“这么难的题你都能考第七,简单的更不在话下了啊。”
楚眠却摇头,“题越简单,前十名的竞争只会更难,真正高考不会有那么多难题,所以我的优势就变小了。”
于燃情不自禁地为他叹气,接着又赶紧捂住嘴,怕自己的担心会影响楚眠情绪。
放学后,于燃跟约了其他班的朋友去吃西瓜冰沙,清凉甘甜,最适合这微热的天气。他还顺便点了两份外卖,给楚眠和楚珩送去。
立夏以来,气温没有热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容港经常下雨,舒爽宜人。高三生的日子就在急促节奏里飞快度过,几乎所有人都神经紧绷,卯足劲在最后几周提高成绩。
终于,黑板报上的倒计时变成了个位数。
“咩咩,你带上这个小梳子吧,今天不是拍毕业照吗?”
楚眠出门之前,被楚珩往口袋里塞了两个小物件,梳子镜子配套,上面还印着她喜欢的玉桂狗。物品怎么看都像是女孩子所有物,楚眠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毕业照很珍贵的!而且于燃也在啊,你这位男朋友得用最好的面貌跟他合影嘛。”
楚眠反驳说:“我随时都是最好的面貌。”
“可头发总有乱的时候。”
“用手抓抓就行了。”楚眠把东西放鞋柜上,提起书包刚要走,想起于燃昨晚发短信嘱咐他多带一件夏季校服,又折回去拿。
这是他们在成骏中学上课的最后一周,所有题型都复习完毕,老师们不再讲课,坐在教室前或办公室随时等待学生来请教问题。
为了缓解高考前的紧张,同学们今天都多带了一件夏季校服,互相在白色布料上留下签名,作为高中最珍贵的纪念品。
“我看看还有谁没签。”方昭打量着那件字迹乱七八糟的白T-恤,“噢,居然把于燃忘了,我还以为我第一个找他写的。”
于燃刚给班长画完简笔头像,转头跟方昭说:“咱俩又不是以后不见了,给你写什么?我都没让楚眠写。”
“可我又不考北京。”方昭音量变小了,递过来衣服,“写吧。”
“这地方不够了,我字大,还是在你身上这件写吧。”于燃提起马克笔,开始在方昭胸口写字。
方昭双手帮他撑开衣服,故意把脸别到一边,不急着看具体内容。他余光发现于燃神色非常认真,一丝不苟,应该是在真诚地写下这三年来未曾说出的话。
“好了。”于燃舒口气,盖上笔帽。
方昭心想“就算看到再感人的话都不能流泪”,低头一瞧,于燃在他校服胸口的位置,分别画了两个圆圈,并在圆圈正中央添了“·”。
不愧是央美第六的美术生,还记得画上阴影,使得胸前的两团黑线更加丰满圆润了。
同学们此时都在互相留言,忽然听见教室大门被人粗鲁拉开,不约而同地望去,正好看见落荒而逃的于燃,和后面奋起直追的方昭。
高三这年,楼道里很少出现男生们打打闹闹的场景,所有人都滤去浮躁,压抑住天性。今天交换留言的活动,总算让这间承载了三年欢声笑语的教室又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