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是椭圆形,待石咏慢慢清理出来,却发现里面是个镂空球体,一端系着银链。球体分成上下两个半圆,每个半圆上各自是镂空的六出团花纹样,雕工精妙绝伦。
石咏将这个镂空银球翻来覆去看了看,虽然这球体内部此刻还满满地淤着不少从镂空缝隙里挤压进去的软木碎屑,他却知道,这球体内部一定还别有洞天。果然被他找到了令上下两个半圆闭合的绊扣,轻轻一拨,上下两个半球就此分开。
石咏又是好一番仔细清理,果然在银球之间,清理出一只纯金打制的半圆形金盂。
这只金盂与外面的镂空银球之间还有一对同心机环,各部件之间以铆钉相连。内部金盂的构造仿佛是现代的陀螺仪仪一般,可以各自灵活转动。然而不管外面的镂空银球怎么动,里面的金盂却始终稳稳地保持水平状态。
待石咏清理出这只“木瓜”里的银球与金盂之后,他实在再难抑制心里的震撼与激动,干脆放下手中的物件,走出屋子,来到室外透一口气。
外面更鼓刚刚敲过,石咏这一忙就已经是大半夜过去,再有一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这“木瓜”里,果然别有玄机,竟是另一件物事被重重包裹在“木瓜”里。
至于里面的物事,石咏见过类似的,知道这是一只用来佩戴的银制“香囊”。这香囊的设计巧夺天工,外面镂空的银球,美观大方,可以随时供人佩戴,而里面用来盛放香料的金制香盂却始终能保持平衡,令香料不致洒出。
石咏只觉得胸腔内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知道这一件器物若是放在现代,绝对会是一件国宝级别的文物。
可是,只要他一想到这文物的主人,石咏心头就莫名涌起一阵伤感,甚至双眼有些发涩。
《旧唐书》上记着,杨贵妃死于马嵬坡兵变之后,玄宗自蜀中返回长安,密令将贵妃遗体改葬。内官发现,贵妃墓中,“肌肤已坏,而香囊犹在。”
他听见身旁贾琏笑着与石安攀谈:“说实话,族学都是这么热闹的,我们府里,也是一样……”
石安登时干笑两声,觉得贾琏还真是会说话。
其实石家的嫡系子弟,像讷苏的那些兄长们,有些被点了皇子伴读的,那是没办法,去了上书房念书。其余的大多是专门聘了饱学的师父一对一教导。而族学里则是旁支子弟居多,在这族学里哪里是来读书的,不过混几天,稍许识几个字,反正成丁以后就去求一求正白旗都统,去做个旗兵,挣点儿禄米,一样过日子。
待进了忠勇伯府大门,穿过宽阔的前庭,石咏倒也没觉得这伯府有什么特别的。后世他连皇宫内院这种地方都逛熟了,这座三等伯府,固然与他在红线胡同的小院子天差地别,可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石安等人却见石咏的态度坦然而大方,不仅目不斜视,甚至一点儿好奇的表情都不露,都暗暗称奇,觉得他这副态度与他那一身式样简单的布衣颇为不符。贾琏则冲石咏一笑,目露赞许。
两人在外书房见到了富达礼。
石咏觉得,富达礼对待贾琏,礼数非常周到,谢了又谢,言谈间又十分温和,似乎是将贾琏当自家子侄看待的。石咏琢磨了好一阵才想明白:贾家原本是正白旗包衣,后来蒙恩抬了旗籍,也还是在正白旗,而历代正白旗都统都是石家人,两家自然互有来往。
而富达礼对待石咏,则似乎在严厉之中带着疏远。
他只问了几句石咏家中寡母舒舒觉罗氏和弟弟石喻的近况,就住了口。二婶王氏的情形,富达礼一字未提,似乎世上根本没这个人,喻哥儿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咏哥儿,今天得谢谢你帮着琏二爷救了讷苏。”
贾琏在一旁瞪眼:明明是石咏先想起要救人的。
石咏却偷偷给他是个眼色,摇摇头。
他对这位大伯父没有抱多高的期望:十多年不闻不问,只是因为今天他救下讷苏的事儿,石家这两支的关系就能马上改观吗?
贾琏却还有点儿不忿,开口道:“都统大人,不是我多事,我今天去过红线胡同,见过石兄弟家里的情形。说起来这孤儿寡母的,生计也甚是艰难……”
“生计艰难?”贾琏说到这儿,富达礼竟开口将他的话打断了,“其实人活在世上,哪里就有活得不艰难的?”
说着富达礼转向石咏:“咏哥儿这也成丁了吧!你父亲当初挺以你为傲的,他盼着你能撑起自家,你便不要辜负他的厚望才是。”
石咏听见富达礼提起先父,赶紧垂首应了,一偏头,见到贾琏脸上一片忿忿不平的神色。
少时贾琏与石咏并肩,走出忠勇伯府的外书房。贾琏小声问:“你们两支祖上究竟是什么矛盾,关系竟僵成这样。”
石咏心里明知是因为二叔私娶汉女之事,可是到了这当儿,他也不禁暗暗纳罕:真的……就只是因为二婶的事吗?
他不由得回头望望,见到富达礼坐在外书房里,似乎也在朝他这边默默张望。
两人由管事石安送出去,穿过伯府前庭的时候,刚巧遇见一名三十来岁的汉子,贾琏认得,当下打招呼:“庆德世叔!”
这人正是石咏的二伯父庆